秦主任同时还在带其他系的专业课。
这一次,她把时鸢的稿子抹了名字,带去了隔壁系,重申了评分标准,并要求大家进行评分。
同样是当堂统计,现场出来的分数是86分。
评价比较集中,总结起来基本上就是一句话——「题材大胆,情感充沛,绝对称得上是一篇佳作」。
考虑到仅仅让这个系的同学评了这一篇文章,既没有参照物,也没有统一的标准,这个分数已经算是很高了。
她带着这个结果去了周院长的办公室。一向优雅精致的女人这会儿脸上也不太绷得住,她对周院长道:「院长,至少这个86分,让我觉得我们的学生还是有审美能力的。时鸢这么被自己系里的同学针对,还是因为她那个男朋友太高调了。您应该劝劝她的。」
周院长却请她坐下,不疾不徐地开始泡茶。
「秦老师,你在我们学校执教已经多久了?」周院长突然问道。
「今年是第十五年。」秦主任回答道。
「都十五年了,这些学生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你还不了解吗?」
秦主任忍不住蹙眉。
周院长缓缓道:「大一的时候他们还算单纯,但到了大二就开始分团伙、拉帮结派,大三大四的时候更糟糕,为了一个保研名额,互相举报是常有的事儿——这些年来,光你看到的案例,都不胜枚举吧?」
「……」
「事实就是,我们培养出了一帮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虽然我也知道问题的根源很复杂,可无论那个人是谁,是时鸢还是别的人,都会一样被针对的,没有任何例外。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竞争,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考验人性。」
周院长将刚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之中,扑鼻的清香盈室。他斟满了秦主任身前的紫砂杯,语调如清茶般淡雅。
「我知道你看那个男生不顺眼,不过这确实跟他没关系。更何况,我们没办法干涉自己的学生交什么样的男朋友,是吧?」
「我带的研究生谈恋爱我都是要过问的!」秦主任拔高了嗓音。
「那为什么不相信你的得意门生的眼光呢?」周院长笑了笑。
最终,这件事以秦主任当堂宣布学生评分作废而结束。
到了这个学期的尾声,国新社的实习选拔结果也正式公布。
国新社给出的名单既不按首字母排,也不按笔画排。那么,排在第一位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最高分得主。
这一年,时鸢的名字就在最上方的位置。
与此同时,她的这篇特稿被国新社公众号推文发出。
一夜之间,百万阅读。
互联网上几乎都在疯转,S大更是没有人的朋友圈可以幸免。校方显然在把这件事当做引以为豪的「政绩」进行宣传。
有评论人说:「时鸢的这篇特稿,触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乡愁』。我们从村庄走出,来到城市,却难以扎根。而辗转回到故乡之后,却发现眼前的景色不再如记忆中那般了。你进退维谷,立足于茫茫人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容纳心灵的港湾。」
也有人说:「可能我们已经度过了那个不够自信的年代,不再需要大量的宏大叙事,不用再反复歌颂英雄。我们可以更有人文关怀,把更多的目光投向身边的普通人。是『他们』,组成了『我们』。」
而校方关注的重点则是:「——他们为什么不强调是S大中文系的时鸢?」
俞枫晚翻着互联网上的评论,居然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
熟悉的是人,是和她一起去过的地方,是她最初说出这篇特稿的构想时那淡淡柔软的嗓音,是当时他用自己的勺子挖了块蛋糕塞进她嘴里,很难说是不是故意的。
这一刻,俞枫晚不得不承认,原晴让他去天台那天,曾私下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相当正确。
时鸢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
她同一届的学生们被她远远甩在身后,虽然不爽但是毫无办法;而学弟学妹们见到她时恨不得把崇拜两个字写在脸上,想尽办法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一大堆小作文。
她被很多人嫉妒,同时被更多的人欣赏,乃至视为榜样。
俞枫晚很早就知道,时鸢很优秀。
但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他喜欢的女孩子,是如此得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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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度的网球赛程从澳洲赛季开始,俞枫晚复出的第一站选择了ATP250的墨尔本公开赛,一月初开赛。
ATP赛事分为250、500、1000和年终总决赛,数字代表获奖积分,积分动态累积,球员的排名也随着一场场胜利而即时刷新。
再往上便是由ITF举办的四大网球公开赛,也是每一位职业运动员夜以继日奋斗的终极目标。至于奥运会,那是三界之外的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