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手机想通知助理改成今日晚上晚一点的航班,他明天必须得回国处理要事,但他在雨夜中遥遥一瞥,看到依旧缩在那道路高架下的瘦小缩影,他最终还是挂了电话。
他熄了火,瓢泼大雨打在车顶的声音响得震天动地的。
他哪里也没去,他第一次悲哀地发现,她在这里,他哪里也去不了。
——
缩在道路下面的人从原先的不吃不喝开始到能起身行动,她开始逐渐能和来往的流浪汉交流,再到她能够简单地说两句当地的语言去餐馆里给人刷盘子,再到她不需要再饿着肚子。
她还原了麦米活下来的全过程。
叶满在这呆了多久,沈谦遇就呆了多久。
他在这其中有很多次都想去干预这个过程。
但一来他和叶满算的上是“和平分手”,他无权也没有立场去干预她的任何选择。
二来他心中总还是憋着那股气,他对叶满的“自寻死路”不理解。
但这些天,他却哪里都去不了,在“漠然”地当一个旁观者的过程,从原先的一次次不忍再到后来开始逐渐佩服起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纤瘦的姑娘顽强的生命力来。
他的下巴上长出密密扎扎的胡茬,一日中的大多数光景也都蜷缩在车里。
他在这些似乎停滞的时光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来是不是因为一些人而对演员这个职业产生过一些偏见。
对于投资人来说,演员更像是一样商品,如何快速地打造出一个能带来最大利益化的商品永远是商人的最大追求。
而作为商品的演员,有的在想怎样展现出身上的可赚性让商人看到他们,有的在想怎样可以去更高一层的展柜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有的在想怎么样可以不再做商品而要成为商人。
但商人不需要去了解一个商品在想什么。
那就是个东西,赚钱的手段。
长期以来,他是不是也是带着这样的惯性去对待他和叶满之间的关系的,他总觉得自己会给她更好的,她的所有的思想都是不重要的“商品思想”。
但他忽视了,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坚定。
有的演员,她就只是个演员,她只想好好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就是一份职业,和所有的职业一样,依旧需要十二分热忱,十二分努力,十二分坚持。
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时叶满说,那一个他无法忍受的吻戏对她来说却十分重要。
——
沈谦遇再见叶满是在国内,她已经干干净净了。
她一头短发干净清爽,穿一件白色的T恤,眼底有生活带给她韧性,那是她入戏再到出戏后的游刃有余。
她站在沈谦遇面前,一如从前那样,问他一句:“沈先生近来可好。”
沈谦遇手指不由地曲了曲,他心里酸酸涨涨地蔓延开许多无端的情绪。
一旁的助理提醒他会议要开始了。
耳边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眼前是许久不见依旧如初见般明媚的人物。
沈谦遇只得点点头,苦涩地说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