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现在戴上,太太也看不见。
“先收起来吧。”她便笑道,“今日不出门,捡两样轻便的簪钗就行了。”
下次回安国公府戴,好让太太安心。
花影便将芙蓉簪收到妆匣里,和春涧一起挑了一对银镶碧玉竹节簪替姑娘妆饰。虽然简单,但再饰以鲜花和两朵缀珠绢花,也就不算太简薄了。
感受发髻的重量,纪明遥非常满意。
安国公府规矩大。还做“安国公府二姑娘”的时候,日常再想轻饰便服,也不能跌破勋贵之家的“体面”。尤其出门赴宴或在家见客时,头上的簪钗更是一根都不能少。
但做“崔翰林夫人”,就不需端着勋贵身份了。甚至穿戴简单些,才符合崔宅书香清流之家的气质。
再从这个角度看,崔家就真是太棒了!
她被崔珏握住,一同到堂屋用早饭,听他说:“饭后便与夫人细说昨日之事。”
“好啊。”纪明遥笑。
其实,过了一个晚上,她已经不是很好奇崔家的立场了。
就算知道了崔家的立场,她也做不了什么呀。她既不能改变、也不能参与,只能跟随崔家的目标一同走下去——这并非她“嫁了人”就忘了“娘家”,她只是完全不想用她的力量让安国公如愿。而不管是不赞同安国公这个人,还是不赞同他的看法,崔家显然不与他态度相同。
所以,感觉她昨天问得也有些多余。
但早饭后,纪明遥还是屏退了众人,等崔珏对她说。
对她不重要了,但对崔珏还很重要。
“大哥与我都以为,立嫡才是天下正理。”
崔珏开门见山,无有分毫遮掩:“但陛下尚未与群臣言明要立皇长子为嗣,仍只在逐步试探,而岳丈又过于激进,从去岁春日至今,一心要令我劝陛下早立六殿下。一则,六殿下尚还年幼,今才六岁;二则,陛下心意未定,妄提国本又非我职责之分,故此一直未应岳丈。”
听都听了,纪明遥就详细问:“是不是你每次过去,他都与你说这些东西?”
崔珏仍照实说:“从冬日我回来,便次次皆会说起。”
“毕竟二爷出去了一回,陛下又对你更看重不少。”
纪明遥向后歪了歪,兴致不算高:“他这心思定也透给过旁人。陛下又非无能之君,岂能不知他的打算。虽然近十年来,五军都督府渐被兵部压制,已将成闲散衙门,他终究是右都督,还有些权柄,又是勋贵之后、国公之身,在诸公侯府上乃至军中都有威望,必为陛下所忌惮乃至厌恶。你常去安国公府,会不会连累你的前程?”
崔珏有一时发怔。
夫人竟对朝堂政局与安国公府所处形势如此洞明。
但夫人着重所问在最后一句。
他暂且收敛惊异,正待思索如何回答,夫人又已开口:“二爷没立刻答,那就是会了。”
崔珏无法否认。
“那就少去吧?”纪明遥无聊地在床上滚了半圈,趴起来问,“本来也没有谁规定过女婿必得隔上多久去看岳丈。”
左右崔珏已经知道她和安国公的关系,她也不用装孝女。
她笑道:“我想太太的时候,自己回去就成了。咱们提前说好时辰,二爷及时过来接我就行。”
真按如此行事,对崔珏只有方便与好处,他却没有应声。
夫人是回自己长大的娘家,却要如此谨慎提防。
若非顾及他、顾及崔家,夫人至少还能轻松回去看望岳母。
且若长久只有夫人独身回去,他不跟随,安国公府又会谣诼夫人何等话语?
崔珏先握住夫人的手,又俯身将夫人抱在怀里。
夫人神色淡淡,眼中散漫,并非不悦,但当然也非欢喜,只似乎方才说的话都甚是无趣。
他想请夫人看着他。
但他尚未开口,夫人已经看了过来。
夫人双手环住他肩头,仔细看了看他,眼里也有了笑意。
夫人的笑……让他耳根发烫。
“夫人——”崔珏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