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辞的脑海里突然涌起了些许遗憾。
就这样死了,他不甘心。
他比顾九倾强,比顾亿随强,比崔家这几个土鸡瓦狗强,比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强。
却没能坐上那个位子。
倘若让他坐上皇位……
不,不是,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东西。
他下意识看向棠溪追。
棠溪追被他瞧得心花怒放,心尖发颤,恨不得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脑海里,一句话破土而出,想要宣之于口。
“小裴儿。”
“你也听到了吗?”
“嗯?”棠溪追没反应过来。
“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在走神?”裴厌辞一脸无语,握紧了手中的剑,“撒手。”
说着挣脱了他的怀抱,再次提气,迎着士兵冲杀了过去。
“哼,负隅顽抗。”顾九倾冷笑。
崔家二郎怒道:“给我杀了这个狗杂种,给四弟报仇!”
才刚交战几十个回合,远处传来厮杀和惨叫声。
接着,一个雄浑的怒音从远方传了过来。
“北衙禁军来此,尔等叛军快快束手就擒!”
“是顾万崇!”裴厌辞惊喜道。
棠溪追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淡淡道:“嗯。”
还在朱雀大街带着一队扼鹭监快马而来的霍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他搓搓鼻子,带下来一手指的妆粉,翘着兰花指,沙哑尖细的嗓音变得嘶声力竭,“将那群小兔崽子给我宰了!”
玄微皇宫内,两方禁军人马厮杀在一起,很快北衙禁军冲破了人流,南衙禁军四散奔逃,丢盔卸甲。
顾九倾看着这一幕,面色煞白。
他的一切,都随着这溃散的军队,一起消亡了。
权力,地位,权势,身份……
“咣当”一声,他丢掉手中剑,朝着顾万崇摊开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和臣服。
崔家人见大势已去,也纷纷投降。
顾万崇脑后的墨发纷飞,手持红缨长矛和缰绳,枣红战马前蹄悬空,一轮圆月在他的脑后,肆意地用清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年轻刚毅的面容下颌绷紧,飒踏而来。
“双崇!”裴厌辞欢喜叫道。
顾万崇紧张的心直到这声清朗悦耳的呼唤传来,才放回肚子里。
接着,跳动得更加剧烈。
裴厌辞满心欢喜,朝他伸出了双手。
他的小皇帝,瘦弱地站在尸堆之间,满身满脸都是污血,甚至看不出那身衣裳的颜色。唯独那张脸,明媚阳光,照亮了今夜整个黑暗的星空。
恍惚间,他还是那个御花园下,在千娇百媚的花丛中慢慢探出头来,偷偷瞧他的人。被他的眼睛抓了个正着,害羞得缩了回去,却因动作激烈了些,猛灌了一口风,连连咳嗽不止还捂着嘴不敢大声,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长腿一翻,下马快步朝他而来。
裴厌辞激动得一把抱住了他。
顾万崇紧紧地将他搂住,感受着他的体温。
耳边是两人颤乱的呼吸,急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