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几个人的队伍从甬道那头绕路赶了过来,与顾九倾汇合赶了上去。
皇宫很大,今夜看起来尤其得大。
夜幕四合,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今夜,无人点灯。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爬了上来,落下一地皎白清辉。
接着,那抹雪白喷溅上滚烫的鲜血,斑斓了月色,又被无数双脚践踏。
棠溪追闷哼一声,旋身往崔家那几人而去。
裴厌辞跑了几步,见他没跟上,脚步顿了一下。
他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手臂疲惫地几乎举不动刀剑,虎口震痛,已经因为挥剑用力太多磨破了皮肉,鲜血淋漓。
他们当中不少是练武行家。
前方宫殿间的小路涌来了更多的人,四面八方,密密麻麻。
原来方才来的人还只是部分,看来今夜顾九倾势必要将他除掉。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竟没想到谁会出现在这里。
将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地,为了救他而来。
除了棠溪追,只有他会这样。
可惜他和自己一样,深陷在此。
他扭身跑回到棠溪追身边,恰好挡下崔家人刺向他要害的一剑,咬牙用尽全力挥开。
棠溪追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护在身后。
跑不掉了。
扼鹭监就算得知消息,敢不敢闯入皇宫还是一回事,就算霍存让他们闯进来,来得及吗?
棠溪追一扇将方才那个崔家人的喉咙收割。
“啊——”鲜血四处喷溅,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嘶嗬两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弟!”崔家剩下的人立马一拥上前接住尸体。
棠溪追搂着虚脱了的裴厌辞步步后退,最终抵在粗粝的红墙边,留下一片血印。
扇尖淬了毒的细刺泛着幽暗的绿光,一时间,与蠢蠢欲动的冰冷刀尖形成短暂对峙。
裴厌辞实在没力气了,整个身体倚靠在他的怀里,鲜白的脸上飞溅着点点血迹,形容有些狼狈。
顾九倾从刀剑盔甲中走出,身姿玉立,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裴厌辞,你后悔吗?”
裴厌辞一愣,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还能说出这种蠢话。
成王败寇,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难道到临死前才会后悔,说自己不该造反,不该肖想篡位。
这不是应该在下决定的那刻起就得要有的觉悟吗?
裴厌辞眼里慢慢浮起泪光,明亮而清澈,倔强却不知该如何低头,冷蔑一笑,“后悔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今日你必死无疑。”顾九倾道,“南衙禁军已经团团将皇宫包围,你们两人,注定要成为本宫的刀下亡魂。不过,”
裴厌辞难得露出恐惧和强撑的无畏,他心中一动,眼里浮起几分戏谑,“本宫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裴厌辞还未说话,剩下几个崔家人先急了。
“王爷,这和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不一样。”
“他杀了我们崔家人,必须血债血偿!”
“此子诡计多端,断不可留。”
“王爷,斩草除根才是正。”
顾九倾抬手阻止他们的怒吼,道:“只要你杀了棠溪追。”
裴厌辞惊愕地看了眼身旁的人,慢慢变得警惕,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