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寥寥数语,就让陈嗣宏满头大汗地出来,琢磨了一路棠溪追嘴里的“其他事情”,如何也想不出个名目来。
近来礼部也没让他承办甚大事,全都是日常事务。
蓦地,他的脑海里豁出一道光。
对啊,国子监的协权一事。
他来之后,也就只为了这事与齐祥一同见了皇帝。
皇帝这几年不问政务,大小事宜都是由棠溪追负责,凡是他们底下商量好的,扼鹭监那边也同意了,也没听皇帝时候追究甚。
难道皇帝那边对办科举只由他们礼部来操持有了微词?
陈嗣宏脸上的汗越发簌簌冒了出来,不再是热汗,而是冷汗。
他咽了口唾沫,想起昨日裴厌辞才刚对他了这事,这事他不知何时留了首尾,把柄被这人给抓着,去御前告了一状。
否则,都已经过去了的事情,陛下怎么又开始好奇了。
本来想借开办学事司一事卡着国子监捞点好的,没想到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给算计过去了。
这事该如何是好?
他琢磨了一晚,第二日悄摸着去了郑府。
“老师,学生被太子盯上了。”他的说话声音有些急。
大宇官场上素来有拜师的传统,特别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会试,进京的举子都会以各种名义拜访京中权贵,拜为恩师。受他们指点过后,立刻就开窍了,多少都能在会试上拿到名次,加官进爵。
这也是无权无势之人想要上进的一种捷径。
“起来说话,这么多年了,还是冒冒失失的,沉不住气。”郑清来悠哉地吹了口茶。
陈嗣宏站起来,道:“太子派您的义子害我,明明当初可以去参我一本,非要等着学生犯了错,抓着了证据,再来攻讦,亏我当初还觉得这个太子是个好的。”
“若是我那义子找人参你一本,你倒是开心了,觉得不用像如今这般为难?”
“诶呀,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当然不开心。你说,陛下会不会觉着学生揽权太甚呐?”
他别的不怕,就怕这位皇帝,这几年疑心病甚重,喜怒无常,亲儿子都能说杀就杀,朝中何人不怕。
“你怎晓得陛下的想法?”郑清来明知故问道。
“扼鹭监那阉人不经意提起的。”陈嗣宏答道。
这句过后,他等了半晌,都不见回话,不禁疑惑叫了一句,“老师?”
郑清来此刻脑海里盘桓着的是前些日子裴厌辞的话。
“你先回去,做好该做的,不该做的别做。”
“是。”
陈嗣宏忐忑地离开郑府。
不到一个时辰,裴厌辞受邀来到了郑府。
“郑相。”
“你找过陈嗣宏了?”
“近来国子监动作颇多,事事都需要陈尚书的首肯。”裴厌辞道,陈嗣宏这头懒驴,不被上头敲打一下,都不晓得来找主子。
“别跟我绕圈子净扯那些没用的,这里没外人。”郑清来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朝中人都爱打哑谜,而且身份地位越高越爱这样说话,这是几百年来无数先人传下来的宝贵经验。他们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适应,最后灵活地运用,成为这套不成文规矩的守护者,也是必然。
这极大地规避了自身风险,且给下位者传达出神秘莫测的形象同时,也有传递信息失真、信息量少的问题。
裴厌辞是只小狐狸,他懒得去周旋,又不能掉以轻心。
“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前几日你与我说,礼部有意投靠太子。”郑清来面白的脸上撷着一缕如沐春风的浅笑。
这笑容太浅,浅到只要仔细看,就会知道这笑只是浮于表面,不入眼底。
“是太子殿下有意拉拢礼部。”裴厌辞着重指出其中的细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