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无需管,让他来做,现在你们可是竞争关系。”
“下官明白。”果然齐祥有意考核他们。
但听这内容,怎么感觉比他拿到的考核更简单,“下官有个疑惑,为何下官与方大人做的事情不一样?下官要做的事情看起来困难很多啊。”
这样如何评定谁做得好与差?
“你自己拿的,怨得了谁?”齐祥嘿嘿笑道,“地上那么多纸页和扎子,我都把这个拿去塞桌缝了,你偏拿这个。”
“……”这老头肯定是故意的。
那塞的方式明显让他一眼就瞧见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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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厌辞出齐府时时辰还早,干脆去礼部仪制司探探路。
六部的办公衙署在皇城之内,也算近,从务本坊出来,进了安上门,沿着安上门街经过太常寺、太庙和少府监,都水监对面就是礼部。
与衙署门房说了来意后,递交了国子监的文书,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看日头都要西移了,一个小吏才走出来,满怀歉意地说:“裴司业,今日随郎中太忙了,恐没办法会见你。”
裴厌辞也不恼,起身回礼,“既如此,我明日再来。”
小吏笑了笑说好,将他恭敬地送了出去。
礼数是寻不见一点错处,就是让人白白枯等了一个时辰。
裴厌辞伸了个懒腰,将带来的杂书志传塞回袖子里,回到国子监。
看来随路应该得了郑清来的话,否则他的郑家身份不至于让一个郎中如此怠慢。明日要是再来,只怕还是吃闭门羹。
思索间已经到了格物堂,方清都正伏案奋笔疾书。
他走到桌前盘腿坐下,道:“方大人,近来齐大人交给了我几样事务,与你手头上的几件也有重合,我想着咱们要不要将仪制司的随大人约出来,一起坐下来慢慢聊?”
“在仪制司聊就不行了?”
“你去了几次?”
方清都沉默了下,放下笔,“你的事情是甚?”
裴厌辞将拟的章程递给他看。
“咱们也就请他吃顿便饭,你若不想一起去,将他约出来,咱们国子监的那些问题,我与他说。”
“不用。”他的脸上不见一点波澜,板肃得比一层层纸糊的墙面还硬挺寡淡,只是拿毛笔的手紧了紧,关节隐隐发白,“都是为了办好事情,里头也有该我的份。”
“那你去请随大人,我定地方,就这样说定了。”裴厌辞笑了笑,眼看时辰不早了,干脆提前半刻钟回家。
第二天方清都果真给他约来了仪制司郎中随路,等两人下了他的马车,随路看了看左右酒楼,都是他们平日里同僚和上司常办宴请的地方,哪家菜色和价格都熟的很,脸上笑意不变,“方大人和裴大人看来也是下了血本啊,大可不必如此,咱们就随意吃顿饭。陛下一向强调节俭,咱们若是胡吃海喝的,可破了规矩。”
方清都自当官起就没请人喝酒吃过饭,尤其厌恶官场里那些虚伪的人情客套往来,也不是甚也不知事的主儿,眼下听了这话,谁都晓得是客套,只道:“随大人客气,我们就是随意吃吃,还不知擅自做主,选的酒楼菜色合不合大人胃口。”
话是说了,就是配合着他这张脸,怎么都透着一股拧巴劲儿,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出来的,说的人浑身不自在,听的人也不自在。
随大人脸上笑意淡了三分,“那就要看方大人怎么选了,若是盲目听信跟随,因为前面的人吃过哪些菜所以也跟着选同样的菜,最后我们照样吃得不合胃口,何苦呢,你说是不是。”
“随大人说笑了,哪里敢委屈你啊,”裴厌辞及时站在方清都身边,抬手往一家酒楼指路,“我敢保证,今晚大人一定会吃饱喝足,尽兴而归,请。”
随路顺着他的手势往前望去,酒楼门口上挂着个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宏图酒楼。
“这……”
他之前有幸跟着礼部尚书来这里吃过几回。
宏图酒楼听说是江南一富商所开,但背地里到底是谁的产业谁也不晓得,只知道里面一座难求。大堂还好,只要有钱就行,但自二楼以上的雅间都是按包年算的,寻常不去就是空着,但只要想去随时都能去,哪怕一时兴起半夜来,都有人候着。一年几万两银子的包房钱不多,但除了这个,还得比手中的权力,能在雅间设宴的无不是世家权贵和封疆大吏,随路好歹也算手握实权的五品京官,能进来作陪跟着吃几回都算开了眼。
随路跟着裴厌辞沿着专属通道去往二楼一个雅间,一路琢磨着不该啊,难道郑相如此器重于他?
方清都只是在门口时脸色僵了僵,尔后照常板着一张脸,严肃而沉默地吊在两人后面。
三人刚坐定,二十几位美婢端着菜直接进来,裴厌辞替他倒了杯酒,道:“听说大人是南方沿海人,不喜欢辣味,今晚将酒楼里所有不辣的菜色都点了一遍,大人尝尝看。”
之前来是伏低做小的,这次来是被别人捧着的,随路顿时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就是权力的迷人之处。
同时也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