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该问大熙那个杂种。”棠溪追一脸无辜。
“你不知道?”
他摇头,上扬的眼尾低垂,单薄苍白的眼皮泛着一抹浅红,我见犹怜。
裴厌辞怀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宫中传来的消息是,徐向前冒进挑唆戚澜,导致前线溃败,北方除了边关有几十万大军把手,到安京这一路都无重兵,统军府兵马都已调往前线,戚澜长驱直入不要太容易。
骠骑大将军打仗一大特点就是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与大熙对抗二十余年,知己知彼,晓得大宇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局面,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棠溪追不会对他撒谎。
可能事先会瞒着他,但只要他开口问,他一定会说。
棠溪追说不知情,就是真不知情。
方才道别顾万崇后,他找霍存问话,这人也是一无所知。
戚澜还真有点能耐。
“去吃饭吧。”
裴厌辞走进内堂洗漱更衣。
棠溪追看着铜盆里的水,半晌,将巾帕丢到水里,水中的自己顿时碎裂扭曲。
庆宁六年三月廿五,安京城三百万人口提心吊胆了一日,直到入夜,外边都没传来半点结果。
扼鹭监通过密道已经将信传了出去,眼下众人唯一期盼的,就是州府的统军府能够派兵前来救驾。
入夜时,国子监来报,说方清都找他。
裴厌辞带着棠溪追去了国子监,看到灯火辉煌的监舍,和一群一脸灰败的监生。
“你们怎么不睡觉?”国子监扩招后,三千余人里至少三分之一是外地人,平日里住在国子监的监舍中。
“大人,我们能活吗?”为首的一人问,看着面生。
“是不是要城破了?”有人哽咽道。
“我好像听见杀过来的哀嚎声了。”
人群躁动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激动,有的面色惨白,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面对这种局面时眼里都有浓浓的茫然和恐惧。
“肃静,别自己吓自己。”方清都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他的话镇住了一时。
“裴大人,依下官看,今晚你最好在监舍里休息。”他一丝不苟地行完礼,道,“他们看你也在这里,会更安心些。”
“你放心,我在这。”
他们不是相信裴厌辞这个人,而是祭酒这个位子。
这些还未出茅庐的小子们见到最大的官,就是国子监祭酒。眼下他若走了,他们肯定以为城破了,他独自弃下他们逃命去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课业,大家保重身体。”
人群里又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眼看城破不知道在何时,这种时候他们就是上课,也学不进半点。”王博士一脸苦相道。
“若是放假,全监三千余人能做甚?”裴厌辞冷锐质问道,“这么多血气方刚小伙子,放他们出去烧?嫌安京城太平静了是吧?”
方清都帮腔道:“不是真的上课,是让他们有点事情可以做。”
王博士和其他几位博士讪讪组织监生回舍。
“站住,你们打哪儿来的!”
几个监生突兀地站在角落,身上背着包袱,一身尘泥,刚从狗洞里爬进来。
“学生本打算……学生发现城西有一支精兵鬼鬼祟祟而来,似要破城!”
“你们看着是要逃走,却还在这里胡诌,扰乱民心!一点文人气节都无!还不快去三省监思过受罚!”
“等等。”裴厌辞拨开诘问的博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