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度都准备好被他臭骂一顿了,听到这话,要死不活道:“等出了国子监再打。”
“进步了,知道在这里不能打架。”
徐度瞧着他的笑意,脸上有些挂不住,“你那么多废话做甚,能不能决定我退学,不能就让齐祥来。”
“我不会给你办退学。”裴厌辞露出一个笑容,“你是不知道,你对于整个国子监的重要性,哪怕缺了简择谦,也不能缺了你。”
徐度娃娃脸上的眼睛眨了眨,一脸困惑,“怎么说?”
从来没听人说过他对于国子监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想想,现在整个国子监不学无术的混账子弟基本都跟你混,你要是退学了,我找谁管那些人去。”裴厌辞道,“没了你,他们照样不会听先生的话,那我们管起来岂不是更麻烦。”
“我成日累死累活,合着还是给你们管人了,”徐度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要退学!”
“这是你主动退学的,可和我们国子监无关。”裴厌辞笑道,“我们没劝也没逼啊。”
“那、那我不退学,也不管他们了。”
“你是他们的老大,你说打人,哪怕是国子监的二把手,他们二话不说,绝无怨言。可惜啊,他们的老大不要他们了,那我可要好好算算上次他们要来打我的账了。目无尊卑,对师长动手,应当惩戒后退学。”
“你敢!”和一刻钟前的简择谦一样,徐度也跳了起来。
“你是因为你爹的庇护,将军府的庇护,这才敢如此无法无天。他们呢,身份可比你差多了,郑家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不行,我不同意。”徐度断然道,“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动我兄弟。”
“那你就得好好约束他们了,”裴厌辞微笑的脸色慢慢认真起来,道,“你是他们的领袖,像你爹一样的领袖,他们依赖你,信任你,能为你出生入死,那你也得对他们的未来负责。”
“那是当然,就是我……”徐度觉得这话很对,但又有点彷徨。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几十个人的责任压在一个从前只会走鸡遛狗的纨绔肩头,有些沉重。
“你是领头的,你过得好,他日他们跟着你吃香喝辣,你成日逞凶显能,来日他们跟你一起蹲大牢。”
“你好好想想吧。这次你和简择谦闹事,两方都有错,如果你不认这个错,那就退学,别管这里的事情了。如果你明日找我认错,来三省监受罚之后,继续待在这里,你和你兄弟该如何过就如何过。”
“受罚?笑话,我为何要受这腌臜气?”徐度满脸不服,臭着一张脸,猛地将自己的椅子摔了,气愤离开。
裴厌辞跟着他出来,徐度已经叫了自己那几个弟兄一起回去,简择谦见他如此,朝各位博士拱了拱手,不待他们发话,也自顾自离开。
“裴司业,这如何是处啊?”三省监的监丞问。
几位博士聚了过来,“裴司业,若是徐度他日退学了……”
“放心,一定与诸位无关。”
“不是,”一位博士摆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冲突从我的课上而起的,我自当认下这份失责。”
“我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都在场,制止不住乱象发生,已经是严重失职。”另一个博士道,“若是齐大人和方大人怪罪于大人你,我们也甘愿一同受责,要辞退还是如何,都随他吧。”
“没错,早就不想待在这了,平白两头受气,我来这是为做学问、教学问的,不是来站队伺候人的。”
几位博士你一言我一语,胡子翘到天上去,大发牢骚。
裴厌辞微微一笑,开始觉得这些古板严肃的老学究们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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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无事,裴厌辞喝了一肚子茶水,与格物堂里的博士助教们打了声招呼离开。
脚刚迈出国子监门槛,他就瞧见了一辆马车。
很熟悉,虽然他从未坐过。
允升坐在马车里,见到了人,立刻叫了一声,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裴厌辞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之上,笑道:“齐管事何时从城外庄子回来的,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齐允升站在台阶之下,胸口挺直,下巴高抬,眼里恨不得要吃了他,“咱这下贱身子,哪里敢劳驾裴大人贵体金躯啊。”
裴厌辞好似这才看到他身上的衣裳,早已不是管事穿着,“原来已经是齐总管了,恭喜,竟是接替了我的位子。希望府里留下的人总管能用得顺手,总有几个不上道的,得总管多费心教训。”
这话听在齐允升耳朵里,怎么都像是他这个前辈在教自己这个晚辈做事,又像是自己捡了他不要的东西。
一口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