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棠溪追没受伤的手正拿着帕子,温柔地给他擦汗。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棱,分割成一个个方块照耀进来,每束光都跳动着微尘,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都不及棠溪追乌瞳中溢出的情意。
那么黑暗,那么深沉,像两汪毫无生命气息的无底洞。
他高健壮硕的身体,还有眼睛,都是阳光照不进的阴影。
只要看了这眼神,没有人会怀疑,下一刻,这人会一边笑着,一边将他撕肉碎骨,吃进肚子里。
裴厌辞也有一刹那的恍神,以为自己也要沉湎堕入那无边的黑暗里。
可棠溪追只想要他的一个吻。
他凑过去,嫣红如血的唇试探着贴了贴暖热柔软的唇,没有得到回应。
“去换衣裳。”裴厌辞趁他愣住的时候,冷漠地起身收拾东西。
棠溪追整个人僵在那里,透着一股死寂。
“再让我看见你往自己身上添新伤口,我杀了你。”
“不敢了。”棠溪追忙保证道,以为这样能换来一张笑脸,却见裴厌辞拿着上药和血布条离开,再没回来。
他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从晚上等到了深夜。
直到房门再次咿呀响起,冰冷僵硬的身子这才动了动。
裴厌辞看也没看他,吩咐下人送来热水,看他仍旧坐在窗前榻边,招呼他吃点东西,自己洗漱去了。
等再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撤了。
裴厌辞随意瞄了一眼,确定不会把人饿死后,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棠溪追盘桓了一圈,手试探着摸上床沿。
床里飞来一只脚,直接踹开他的手。
“去沐浴。”
棠溪追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沐浴。
三两下解决完,他穿着单衣亵裤从床尾偷偷爬上来,又被一脚踹了下去。
“小裴儿……”
许久不见动静。
棠溪追眼疾手快,掀开团成团的被子,整个人直接挤了进去。
“你无耻!从我被子里头滚开!这里没你的地儿!”
棠溪追不顾他的挣扎,抱住了人,被子一扯,终于将自己健硕的身子也挤上了床顺利与裴厌辞同盖一张被子。
“嘶别动别动,我手好痛!”
“活该。”说是这么说,裴厌辞到底不敢挣扎了,闭着眼背对着他,装睡一般任由他抱着。
不对。
“我压着的是你的右手,你受伤的左手我压根就没碰。”
裴厌辞恼得将人往外推,可惜人家已经稳稳当当鸠占鹊巢,任由他捶打胸膛肩臂也巍然不动。
裴厌辞的另外半边床,只能是自己的。
他搂着心爱之人的腰,受伤的手跟没事人一样紧攥他的两只手,轻松制服住了他。
“疼死你算了。”裴厌辞冷笑一声,赌气地倒回床上,重新背对着他。
留着缝的窗子透进来一股冷风,将屋里的残烛摇灭。
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搂着。
黑夜中,裴厌辞幽幽叹了口气。
“棠溪,你把扼鹭监印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