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满天星总是这样说,可是你现在很痛苦啊,而且他们还没有放过你!他们把你当当成游戏和乐子,你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梅泪如雨下,神色激动,“如果你想的话……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结束你的痛苦。”
“别傻了,如果你杀了我,他们怎么会查不到你。”线人又艰难地喘息几下,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气音,“你是跟着神眷者来到这里的么?你知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都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情报。
梅没有隐瞒他,“老……神眷者抓住了沈一煜,亲自把他带了回来,他们打算用沈一煜祭神。”
“什么?”
线人的眼睛蓦然睁大,他猛地抬起头,“梅,你要……咳咳,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回联盟!我告诉你我的联络线路……”
“我知道,你别动气,我知道怎么联络联盟。”梅紧紧握住他的手,“只是你……我想了很多种办法,但怎么都没办法救你……”
线人浑浊的瞳孔清明一瞬,他望着梅,惨白的脸上涌现出惊愕,“你,你莫非……”
梅用力地点头,“没错,我已经是联盟的线人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把消息传回去,你不要担心。”
线人怔然看着她,干裂的唇里溢出声叹息。
“你不害怕么?”他低声说,“我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
“我不怕死。”梅以近乎天真的执拗说,“如果我被发现了,我会用最快速度结果自己的。”
“他们的手段,是其他人想象不到的,你没想过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死么?”线人叹息。
“到那时候再说。”梅眼中流露出犹豫的神色,她焦灼地舔舔嘴唇,“如果,我是说如果来见你的人是神眷者,你试着……和她沟通一下,我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让你说什么,但是,但是如果是她的话,你也许可以——可能还能——”
她说得混乱,线人却听懂了,他静静地望着她,一阵见血地说,“只是一段时间的接触,你就对她改观了么?还是你已经被她收服了,开始相信她了?”
“我没有!”梅极快地反驳,眼神已经慌乱起来,夹杂着强烈的痛苦,“……但总要尝试一下,也许你还能活下来,不是么?”
“我也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折磨,随便他们来吧。”线人的语气冷硬几分,“梅,如果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会产生这种动摇,那你就不适合做这个工作,你会害死你自己,也会害死更多的人。”
“……对不起。”梅绝望地垂下头,极力压下心里复杂的不甘,“我没有信任她,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万一呢?她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万一神眷者杀死季亚影,是为了不让她也受到线人这样的折磨呢?她一定很清楚她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吧?
她没有说太多,线人的神色缓和下来,“不用为我担心,早在我申请成为线人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了,我一直在为此做准备,满天星的战士不会为折磨而屈服。”
梅闭上眼,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当瞥到气孔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梅咬咬牙,焦急地贴上栏杆,做最后的努力,“听我说,从天亮开始,我应该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神眷者了,再想下来就难了!如果你想要得到解脱……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线人只是用那双成熟坚毅的眼睛望着他,神色近乎温柔。
“你现在可是文明联盟里唯一一个成功潜入黎明圣殿的线人,不要为了我这颗废棋暴露自己。”
“可是……”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继续向前走吧,勇敢的女孩。”线人说,“只是自从我成为线人,我的姓名就从联盟抹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吗?”
一股浩瀚的悲怆在梅心中蔓延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我叫贺松清。”线人也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唯一的光,“我出不去了,请你知道,贺松清曾经在这个世界活过。”
……
梅拖着沉重脚步回到郁昭给她准备的房间,刚一进门,她的呼吸立刻就屏住了,她瞳孔皱缩,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在她的房间里,郁昭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把弄着桌子上的黑玫瑰。
“做什么去了?”郁昭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去做了什么,“我以为你失血过多,给你拿了药。”
梅僵硬地转动目光,果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绷带和药物。
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梅的恐惧忽然消失了,她转身关上门,走向郁昭。
“我第一次来到黎明圣殿,迫不及待想去探索一下。”她说,“老师……”
“记得我说过的么?”郁昭打断她的话,“圣殿不是一座简单的建筑,自己到处乱跑,你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想起听到郁昭和艾丽娅的谈话,意识到这是郁昭在担心她的安危,她内心的复杂更加翻涌,看着郁昭拿过药篮子示意她过去上药,她猛地脱口而出。
“既然你能原谅我,甚至培养我,为什么不能救下风祭司?甚至还要杀了她?只是因为她的能力没有我有潜力吗?”
她嘴唇颤了一下,把也许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你会救下我,只是因为我的天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