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峤道,“我们往西走。李郎君已经帮了我们不少,还是不要再连累他。”
阿絮表示赞同。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十之八九是逃不脱的,但能像现在这样相依片刻,最后再死在一起,也不算枉费此生。
……
他们是在洛河边被追上的。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宽阔的洛河上也结了厚厚的冰,车马可横渡。
太阳将升未升,蒙蒙的光映在冰面上,似乎连那微光也冻住了,清冷冷的如白霜一般。
身后马蹄声如飓风席卷,眨眼便到了近前。
成峤回头看了一眼,将马勒住,停在了洛河边,没有再往前。
他扶着阿絮下马,两个人十指相扣,立在那里,等着王府的随侍将他们包围。神色平静,像是等待已知的结局。
世子打马上前,俯身看向阿絮,神情冷淡:“身为官奴却三番五次逃走,你可知这是死罪?”
阿絮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仰起头,从容地看着他:“世子殿下觉得,如今我还会怕死?”
世子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冥顽不灵。”
他正要下令,却有羽箭破空之声响起,所有人警惕地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的高坡后,正有一队黑衣人伏在那里。
羽箭齐发,如骤雨般袭来,锋利的箭镞正对着阿絮。
王府的随侍纷纷上前护卫世子,成峤迅速拔出身侧长剑,剑身在箭雨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将羽箭劈落。
然而,那箭雨实在太过密集,渐渐地,成峤的动作开始缓慢,力道也有些不支。
等到王府随侍遵照世子命令,冲向高坡上的黑衣人的时候,箭雨方才慢慢止歇。
成峤松开怀里的阿絮,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手里的剑掉在地上,嘴边涌出鲜血。
他艰难地低头,确认身前的阿絮毫发无伤,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随后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成峤!”阿絮也跪了下来,伸手去扶他,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在最后的无力抵抗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阿絮面前,承受那些射来的羽箭。
“不,不要……”阿絮抱住他虚弱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脸上,“你不要死,不要留我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不是说好一起死的吗?
为什么要让她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呼吸,看他温暖的身子渐渐在她怀里变得冰冷。
她哭得太厉害,声音嘶哑,嚎啕得像是一个孩童。
成峤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用尽全力抬起手,抚她鬓边微乱的发,声音微弱而清晰:“阿絮,莫哭……我说过,我只愿你开心,从不想你落泪……”
话未说完,手垂了下去,沉黑的眼眸也慢慢合上。
阿絮搂着成峤的身体,他的面色苍白,从脸颊到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只嘴边血迹鲜红刺目,阿絮抬手一点一点地擦去。
泪眼朦胧中,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沾染了日出的光芒,被染成了金色。
太阳升了起来,冰冷的河面上薄雾消散,铺上了一层灿烂的光。
阿絮低头亲了亲成峤冰凉的眉心,最后一次注视他安静的容颜,伸手取过他先前掉在地上的长剑。
“我来陪你。”她轻声道。
手腕一转,刚要割破自己的喉咙,头脑中却是轻轻一震,有什么传入耳中,似天外之音:
“阿絮,醒来。”
63?秘籍现
◎怎么会有这么污秽的修行之术?◎
听见自己的名字,阿絮合上的双眸倏然睁开。
世子不知何时下了马,正站在距离阿絮不远处。
李延钦亦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此刻正立于冰面上,一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