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你不写作业,躲厕所给我打电话?”魏闻秋气得脸发白:“我是有病!但石晏你没有,你日子还得过!没爹没娘,你叔早两年就不给你打钱了——不靠你自己你指望靠谁?你还能靠谁?”
“我下次不这样了,”背后的墙凉得心慌,石晏保证:“原谅我这一次,我好好学。”
石晏果真不再于晚自习反复上厕所,但他仍是无法安稳在教室坐一整晚。
棉城气温骤降,下盐粒子的那天,石晏在卫生间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赤条条在花洒下迎接兜头而来的凉水,冻得直哆嗦。
当天晚上他如愿发了高烧,两只眼肿得老高。
他蜷缩在沙发里感受着眩晕,嘴里说些胡话。长腿坚定地别着轮椅的轮子,手指甲还不忘去抠扶手下的金属边。
“去床上睡。”魏闻秋面色铁青,手去掰他的手,掰不动:“你这样我怎么上厕所?”
护工也劝:“有我呢,放心去睡吧。”
“不要。”石晏闭着眼,指节仍抠得紧,将滚烫的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去。”
“那药吃了。”魏闻秋说。
“苦。”他这二年一生病就这样,挑三拣四,固执到难伺候。
刚开始那两年石晏也生过病,魏闻秋并没有太多照顾孩子的经验,反应过来不对劲时石晏已经三十九度直奔四十度去了。
石晏胃里冒酸水,头疼到站不稳,但也只是睁着大眼水汪汪地望,捏着魏闻秋的衣服下摆跟在人屁股后头,不说自己难受,只怕哥嫌自己烦。
魏闻秋看在眼里,虽什么都没说,但之后就特别惯着他。
惯着惯着石晏再生病会把嘴巴捂着不吃药,魏闻秋就买不苦的,哄着骗着骂着叫他吃了。石晏想吃什么答应病好就给买,半夜起来数次检查是否退烧。
退了就拍拍睡,没退就把人往肩上一扛,带去诊所往屁股瓣子上戳一针。
现在不惯了。不吃就受着。
哪怕已是一米八的成年人身量,不再像只小瘦猴。但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魏闻秋怎么可能不知他的心思?
第二天魏闻秋便不再进食。饭递嘴边也紧闭着薄唇,势有要将自己饿死的决心。与此同时他不再跟石晏说一句话。
石晏胆子小,很快就感到惊慌失措,他跟魏闻秋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你吃点吧哥,不吃会饿死的。”
他确实被吓得不轻,魏闻秋开始吃饭,但依旧不与他说话。于是石晏在家又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魏闻秋太知道他害怕什么。
晚上他当着哥的面喝了感冒药,洗好澡后独自回次卧睡了。
睡到后半夜石晏抱着枕头爬上魏闻秋的床,长长的一条人,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和头发揉到魏闻秋的脖子里。
“哥。”忍了半天他还是怯怯张嘴。害怕再被逐出去,又担心吵了人睡觉。
好在魏闻秋没睡,但也没搭理这不速之客。直到热腾腾的人在他身边磨磨蹭蹭躺好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想你。”
魏闻秋这才语气不大好地开口:“我哪也没去,有什么好想的。”他知道小孩委屈。
“我也不知道。”石晏的睫毛很长,一眨就和发丝一起痒痒挠着人:“就是很想。”
“好哭精,烦人精。”
“哥。”石晏把眼睛在黑暗里露出来,墨一样盛着不知哪里的淡光,似是在犹豫,也像是在困惑。话在唇齿边辗转好半天:“我这里疼。”
他顺着魏闻秋的锁骨朝下摸,摸到哥的手。指尖小鱼似的轻轻往指缝的空隙里钻,钻进去后十指扣住,拉着朝胸口上摁。
“干嘛。”魏闻秋没力气挣脱手,也没想挣。他以为石晏是昨天发烧引起的,蹙眉问:“疼?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