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掌心,忽然觉得无所适从。
她不太习惯谈稷的冷脸。
他对旁人再恶劣,对她总是温言细语较多。
羞耻感灼烧着她的心,以至于她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白炽灯将人照得一览无余,像剥光了扔到满是强光的舞台上供人欣赏。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在他面前关上,她真的一步都没有停。
谈稷忽然觉得无比倦怠,他摘下眼镜揉按眉心,手都在微微发抖。
满桌文件顷刻间被他扫了一地。
陈泰闻声进来,只看一眼就默默垂下头,一言不发弯着腰帮忙收拾。
“我错了吗?不该那么计较?”他呓语一般,“我跟个阶下囚较什么劲?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陈泰头皮发麻,没敢吭声。
他恨方霓,心脏都在微微扭曲,恨到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一些在身边人看来没有意义、完全不符合他行为逻辑的事情。
他无比地厌弃这样的自己,恨不得将那血肉模糊的另一半剥离出去,脱离他的躯壳,做回以前那个理性的谈稷。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谈稷终于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强迫自己不去想。
翻开一沓资料,他努力找回工作时的状态。
……
太阳底下,方霓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化开了。
钟眉的电话这时却拨了过来。
“霓霓,我没事。不好意思,之前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她声音沙哑,但听着似乎没什么大碍,“我在后海那边。”
她给她发了地址。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看你。”-
钟眉脸色憔悴,穿着一套白色的棒球服,帽檐压得很低。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边,身边站着刘骏。
原来她在路上晕倒,是刘骏救了她,不过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把她送到这了。
“既然你朋友到了,那我走了。”他勾起车钥匙转身就走。
“你等一下。”方霓送他到外面,由衷感谢,“谢谢你。”
“不用,是个人都不会见死不救。”他仍是那副淡漠口吻。
方霓从树影里他同样淡漠的脸辨认出,他确实不待见自己。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也许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看来,她就是红颜祸水,祸害了宗政。
不过不是多深交的关系,他也懒得指责什么。
送到门口,方霓看着他上了车离去。
树影里只剩下了她自己。
回到楼上包间,见钟眉还愣愣坐在那边,方霓过去给她倒了点热水:“你没事儿吧?”
“没事,只是有点中暑。”她虚弱地笑了笑。
方霓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握不暖。
“放心,真的没事儿。只是,更加清楚地认清了一些事情。”钟眉神情漠然,却似乎又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从她出事到现在,陈兴贤根本没有出面,连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