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闻倦这时目光从谢闲身上收回，静静看向远处逐渐下落巨大红日，语气冷静，甚至略略带了一丝残酷意味地道：“在这种地方，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以后别当菩萨了，除非你不想活命。”
闻倦这话说完，正好有一阵寒风掠过层层枯枝吹来，吹得谢闲整个人激灵灵一抖。
谢闲这时抿着唇，下意识就握紧了手中剑，而此时，他方才因为激动而淌出汗都已经在掌心凉透，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这阵风，还是因为闻倦这句话。
他原本还因为跟闻倦相处逐渐深入，觉得自己终于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但现在谢闲才终于意识到，这一丝归属感并不能让他永久安全下去。
谢闲即便是在今早出门时候，也还总觉得只是他来这里碰上恶人太多，所以才会这么倒霉。只要远离那些人，他就能活下来。
可方才闻倦说那句话和青翼鸟反扑时那个嘲讽笑意却让谢闲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修真界本就该是这样。
不是宰割别人，就是任人宰割。
谢闲一点点地咬紧了唇，神色有些茫然，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现实让他觉得不符合自己从小到大教育。
一旁闻倦看着谢闲此刻在寒风中茫然又有些失措模样，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许名叫怜惜情绪。
这种情绪，闻倦已经很多很多年未曾有过了。
很随即，闻倦眸光就微微变了。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丝情绪来实在是诡异。
可这一次，闻倦并没有再把自己情绪失控罪魁祸首变成谢闲，只是沉默了一瞬，便静静看向谢闲道：“与其害怕不满，不如变强，在修真界，强者选择总是更多。”
谢闲骤然一怔，接着他恍然悟了——是，如果能变强，便可以不接受这些规则。
如果能变强，他就能按照自己想法去活。
想到这一点，谢闲原本冻僵心头又悄悄燃起一丝希望火苗，不由得便笑了笑，静静仰头看向一旁闻倦道：“多谢闻前辈开导，方才是我钻牛角尖了。”
闻倦看着谢闲眸中骤然又恢复明亮火光，神情竟是悄然柔和了几分，然后他便又笑了一声道：“怎么，你以为修真界都跟千雪崖一般全是妖兽，讲不了道理？”
谢闲微有赧然——他方才确实是这么想。
闻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蠢。”
谢闲：……
抿了一下唇，谢闲竟是难得鼓起勇气，不太认可地低声道：“那也是前辈先误导我。”
“不吓吓你，你怎么知道厉害？”
谢闲：……
哑口无言。
闻倦唇角又静静勾起了一点。
这时如果他注意到，可能就会惊讶发现他这一天下来笑次数，已经超过了这十多年来他笑次数了。
·
虽然看上去像是闹了别扭，但明显回去路上这二人之间气氛更缓和了一点。
这时略微带着一点残红日光落在闻倦轮廓分明侧脸上，照得他脸上那些纵横狰狞血色魔纹散发出一种略带暖意融光。
谢闲怔怔地看了一会闻倦侧脸，忍不住想习惯真是个很怕东西，他现在居然会觉得闻倦这张脸并不可怕，甚至有点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