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倦嗓音很低,到最后似乎隐隐变成了一个磁性旋涡,谢闲听着他嗓音,竟然奇迹般不再挣扎,就这么慢慢地在闻倦怀中安静了下来。
闻倦温暖手掌轻轻抚过谢闲双眼,那细密眼睫在他掌心缓缓挠过,宛如小鸟初生羽翼一般柔软。
等到闻倦手掌最后落下时候,谢闲轻缓呼吸彻底平稳了下来。
他终于睡着了。
·
谢闲做了很长一场梦。
他先是梦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被薛闻缨和钟离清越追杀。
薛闻缨用长鞭将他绊倒在地,钟离清越则是执剑一道清光刺了过来。
明明看到那雪亮剑锋就在眼前,谢闲惊恐至极,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一剑穿心——!
最后一眼,谢闲看到是钟离清越那清亮却冷漠无情眸子。
然而预想之中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心脏只是一阵闷闷狂跳之后,谢闲又坠入了一层黑暗。
奇怪是,一层层往下坠,黑暗愈深,谢闲被冰雪冻得僵硬无比躯体却悄无声息地慢慢回暖了起来。
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形柔软大床一般,不停深陷下去。
他要回家了么?
谢闲恍惚中悄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谢闲还真在模糊中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
有带着一丝苦涩但主调却是甜温热药汁漫进了他嘴里。
这味道很像小时候他发高烧喝过板蓝根。
谢闲从小就是个安静听话孩子,即便是已经昏迷到了这种程度,他潜意识里也知道这喝下去东西对他是有好处,所以并没有挣扎,就把温热药汁一点点尽数咽了下去。
而这时,一只捏着细白骨瓷小匙手顿了顿,给谢闲喂药闻倦凝视了片刻谢闲此刻乖顺无比安静模样,微微挑了眉。
经过这次几件事,闻倦对于谢闲看法终于有了几分改变。
谢闲名声他其实早有耳闻,谢家两位公子,一个惊才绝艳,一个废物点心。
惊才绝艳自然是谢家大公子谢乘月,谢闲就是那个废物点心。
这个废物点心还不学好,每每研究一些稀奇古怪毒物,把谢家弄得乌烟瘴气。
这些传闻过于响亮,导致闻倦开始难免对谢闲一些行为带着几分偏见,他总觉得谢闲那些示好是别有所图,逼他立下心魔血契也是想借机攀附。
至于谢闲每每被逼到绝无可退时表现出隐忍反抗,闻倦也只当是谢闲故作姿态。
可这次,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是他错了。
谢闲其实并不是一个骄矜无比废物点心,而是个很有教养小公子。
教养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是惯性东西。
往往在最不经意和最脆弱时候流露出真实表现就能看出一个人教养。
如果谢闲真如同传闻中那么废物,便不该每每在关键时刻反而特别冷静礼貌,平日明明可以退让地方却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