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洲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若不是为了他,将军,何至于此。
魏远洲全身脱力,被杨绍推到在地,双目无神,眼神空洞的可怕。
“你虽是身不由己,确是知晓战况的,你如何不知他们内乱不止,如何不知,只要我大晋乘胜追击,便可让他们再无出头之日!内乱何以一夜停息!”
杨绍越说越气,又是一拳打在魏远洲脸上。“他们一向狼子野心,是谁,让他们变成摇尾乞怜的狗,又是谁,能让实力相当的各部放弃自身利益,对我大魏俯首臣称!”
“你一向聪明。”昔日好友,看他的眼神满是冷漠唾弃,再无其他。
“魏远洲,你敢说你看不出戈途的狼子野心,看不出祁景舟的心怀鬼胎。将军一心为你,为天下百姓着想,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他认贼作父,狼狈为奸。魏远洲只觉当头一棒,是啊,他怎么会想不到。
是他错了,家中突遭变故,那时他心里,除了救家人外再无其他的。他为救家人,将无数百姓再度置于水火,他置那些将士英魂,于何地。
数十万将士以身铸阵,数十年努力,因那一纸文书,化为泡影。那议和文书,是他亲手签下的。
魏远洲夺过杨绍腰间匕首,抬起颤抖的右手,他看着自己这支握着笔签下议和文书的手,只觉自己罪无可恕。
他将匕首,对准了脖颈。匕首在落下的前一刻,被杨绍奋力踢开,匕首前处,直插进了墙壁内。
“魏远洲,你想就此了断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的罪孽,罄竹难书!”
魏远洲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对不起……”
“就是如此,将军还给留了我进京上奏陛下的时间。若不是你,不是你下令截了官道排查流民,我就不用走山路回京送信,就能早些时日将他们的狼子野心告诉陛下。那时,于公于私,陛下都不会同意议和。你可知夏伯伯携精兵,在关内等了几日?”
夏青一直在等,等陛下下令,没成想却等到了议和已成的消息。
杨绍不甘和愤怒到了极点,“你那该死的主子还没告诉你吧,今日一早才来的消息,西北边防空缺,匈奴撕毁议和长驱直入,已是连占我北方十五座城池,再走些时日怕就要直指京城了。”
魏远洲失了力气,双手撑着身子半趴在地上,只自顾自的摇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你非主谋,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一件,哪一桩能择得出来!你敢说,你心里还如从前一般装着百姓,你敢说,你议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魏远洲,你真让我失望。”
因为他,程淮的牺牲,白费了……
大错已铸,他无力回天。
方才程澈,看到魏远洲了。
如今她正躲在门后,程澈亦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扶着门框,坐在门后,她没有眼泪,亦不知要如何面对魏远洲。
程澈此刻有些茫然,思绪如一团乱麻,如何也解不开。
天命无常,却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程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到底是她不自量力,妄图以一己之力,扭转全局……
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
杨绍一向直来直去惯了,少年心性,多少有些莽撞。说完,他与魏远洲一起坐在地上,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许久,杨绍才发觉,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些。
如今已是乱的不能再乱,他亦出口,伤了自己的朋友。
“抱歉。”杨绍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究竟,是哪一步没走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模样?程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