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永安宫。
诚王下了朝,久违地去向母亲高贵妃请了安,母子二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又在永安宫用了午膳,诚王方才起身离开。
行至御花园处,他远远便见一小内侍侯在月亮门前,见得他,快步迎上来,恭敬道:“诚王殿下,太子殿下有请。”
诚王是识得这个太监的,隐约记得叫什么“喜”,确是他那三哥的人不错,“太子殿下寻本王何事?”
盛喜答:“太子殿下说,有要事同诚王殿下商议。”
要事?
诚王疑惑地蹙了蹙眉,他一个闲散王爷,他那日理万机的三哥能有什么要事同他商讨。
但既得他派人来请,他自是不能不去,一路被领着入了东宫澄华殿,诚王甫一入门,就听得一句“都下去吧”。
隔扇门被闭拢,紧接着诚王便见他那三哥眼也不抬,淡淡道了句“随意坐吧”。
诚王确实坐了,却没那么随意,他偷眼打量着太子这朴素的书房,及堆叠在书案上成摞成摞的奏章,在这般严肃沉闷的氛围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忖着莫不是他三哥真要将什么机密要务交托给他。
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听说,三哥今日叫臣弟来,是有要事?”
李长晔缓缓搁下笔,抬眼看来,“确有要事。”
诚王目露期待,甚至已在心下摩拳擦掌,准备好担下这个重任。
“上回忘了问你,女子若对夫君有所不满,具体会是因何?”
诚王错愕了一瞬。
这便是他所谓的要事?
“又是三哥您那友人?”他试探道。
眼见太子点了头,诚王看向太子的眼神倏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暗暗扁了扁嘴,那叫一个心如明镜。
头一次他还心存怀疑,可再来一次,他可实在没这般好骗了。
以他这三哥的性子,哪里来与他说这些事的友人,何况他也没有工夫听人谈自己的家务事,同样的,他亦无闲情两次为那“友人”问询于他。
不过看起来,那子虚乌有的“友人”的确遇着麻烦了。
诚王松散了下身子,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小得意,毕竟长这般大,可从没有他三哥“讨教”于他的时候。
“女子对夫君不满,不在乎几点,其一是脾气性情,有些男子脾性暴躁易怒,自容易使妻子惧怕于他……”
言至此,诚王瞥了太子一眼,继续道:“还有些男子,对妻子疏忽冷淡,使妻子心下孤寂,自也会对夫君失望……”
他边道边观察着太子的神色,见他闻言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他应是听进去了。
他家三哥清冷寡言的性子自小如此,无论对谁都是这般,他倒很是理解他那三嫂,能忍到今日实属不易。
毕竟诚王总觉着,若他这三哥并非皇家子弟,就他这淡到极点的性子,指不定还真能抛却红尘,剃度出家。
李长晔沉默片刻,复又问道:“其二为何?”
“这其二便是那夫君的处事态度,这事广些,一两句话难以说清。”诚王稍一思索,“譬如,若妻子受欺负时,夫君畏缩无用,选择忍气吞声,而不能替之出头,那妻子又作何感想……”
李长晔闻言薄唇紧抿。
他想起百晬宴那日,蕊儿对她的出言不逊,又想起前不久随她回国公府那次,裴老夫人对她的冷脸训斥。
或许,在他不在场时,她也曾若那般被欺负过数次,却从未同他哭诉过半句。
他攥紧了拳。
是他疏忽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旁的?”
见诚王眼神闪避,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长晔道:“尽管说便是。”
他今日叫他来,就是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不如彻底了解一番,才好解决他与裴氏之间的问题。
“确还有一点,只这事多少隐秘些……”诚王清了清嗓子,声儿都低了几分,“那便是……夫妻之事。”
他硬着头皮道:“夫君长期冷落妻子,妻子独守空闺,难免心下寂寞。抑或是夫君太过粗鲁,不懂怜香惜玉……”
虽得面对的是自己的兄长,可诚王面皮再厚,也实在无法坦坦荡荡地谈论这些闺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