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沈谦遇在这儿,他一定会翘个二郎腿,指着他们对叶满说:“别跟他们学,都是群混账羔子。”
他总要拿出长者的口吻来训怪他们的,可叶满还是从他翘着的二郎腿微微向上的皮鞋脚尖看到他的愉悦的。
想到这儿,叶满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还在落的雪,欧洲这会儿一定也在下雪。异国他乡的,不知道他行路是否顺利。
她想随手打个电话,又想起他们之间的时差,随即罢了,转而却看到原先的在洛杉矶有过来往的制片人史密斯给她发了消息。
“满!来美国吧,好莱坞需要你!我们一起拍功夫片吧!”
他已经说过这个话题不下三次了。
她经纪合约在国内,虽然她在盛光现在的话语权不小,但艺人发展还是得看公司意向,更重要的是,好莱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站稳的,放弃国内市场去那边,一是有风险,二是她对这里,对这座一到冬天,树干被冻成冰碴子,满城都是雪花的城市实在是太留恋了。
人留恋一座城市,大多是因为因为一个人。
叶满回了一个“我会考虑的”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时间不早了,她也要早点回去了。
叶满穿起外套从雅间出来,路过大堂那儿的隔间。
这儿是橙园靠里头,人少,并且不是身份尊贵的人也进不来。
可叶满偏偏见到一个眼熟的人。
方秉叫了一帮狐朋狗友,在那儿喝大了吹牛。
“我可不是怕他,而且我和你们说,我以后永远都不用怕他了。”
“你们都知道现在老五背后是梁家,他沈谦遇有什么?原先他那个姥爷在世还能说说,如今树倒猢狲散,他又死犟着迟迟不肯和周家定下关系来,是个聪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周家也对这事不高兴呢,周小姐待嫁之年,求娶的人多的是,被沈家这二哥耗着青春算怎么回事。我可听说了,周家要另觅他人了。”
“是吗,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好歹是方家之后,人又长得一表人才的。”
“得了把秉哥,你不是还有许家那个小明星嘛。她家在港城不也是做生意的。”
“那都是包装出来的,人设,包一个富二代人设闯娱乐圈,实际上哪哪都漏风,我是看她可怜,一个人无所旁身的,我又不是沈谦遇,为了一个女人弄得人仰马翻的,听说他今年,连沈家的大门都不让进了。”
“不会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沈家亲孙子啊,老沈家这么绝情。”
“你不知道,你别看沈谦遇人前人后被一口一个二哥的,就这么跟你说,老沈家如今沈谦遇这一代,堂兄弟就有十几个,他父亲就有三个儿子。他母家是出身高贵不错,但老叶家自诩清廉书香世家,当年嫁女儿过去本就是抬着头颅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这事就多有龃龉,外孙接回去养的这段时间,沈家几个长辈就当没这个孙子,不亲的。”
“我还听说啊。”方秉压低声音说,“几个兄弟成年的时候,沈家都会给他们各自一些现金流稳定的小公司股权的,唯独到了沈谦遇这里,给了个倒欠债的。您瞧瞧着,这厚此薄彼不用我说了吧。”
“那怎么后来还是选他来做继承人这个位置了?”
“要说我这二哥呢,也是有点能力的,他跟个强盗一样,在外面疯狂狩猎,当年沈家亏空,是他手里的资金盘活的,所以这位置,是给了他。但你们可不要觉得这继承人是这么好当的,沈家那几个老辈不是傻的,处处提防着,掣肘的地方多的是了,不然的话,怎么他一不听话,集团业绩就达不成,达不成,他就要面临卸位压力,临近年关了,还要去北欧这种极寒之地吹冷风。”
方秉说的阴阳怪气。
“要我说啊,他就没这个命。他母亲短命,他姥姥也过世得早,他去浮光寺换命的笑话你们听过没?张狂,张狂,飞黄腾达的命格不要,去换什么煞命,还不信,要我说啊,距离他倒台之日怕是不久了……”
……
叶满手上拳头越来越紧,忍到后来忍无可忍,二话不说,进去把人揍了一顿。
她出来的时候,屋子里人仰马翻,捂鼻子捂脸的,都没看清她的样子。
算起来她有六年没打人了。
这些年她能忍则忍,即便是方秉上次让她洗地拖地她都老实认罚,不多说一句。
沈谦遇总说,有什么事他会出手,她是艺人,不可以打架,即便是对方再不讲道理,只要她动手了,就都变成了她的不是。
可她刚刚没忍住。
本来以为打了人她就能出气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
她走到外面,站在大雪里,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点点想念沈谦遇身上的烟草味。
——
几天后,张珂那边晚上过来和叶满对接年末的商务,叶满把春晚的邀约推了。
也是很奇怪,从前总是仰望站上的舞台等到真的有机会接触的时候,她却不再那样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