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徐司马所说的羊汤馆,在一处狭长的巷子当中。铺面不大,烟雾缭绕,但里面已经坐满了食客。寻常人吃饭的馆子,总是伴随着喧嚣。成群大声说笑的,小口的抿着羊汤看着别人桌上酒肉,吃着自己的烧饼的。还有孤孤单单坐在墙角,一壶浊酒一盘凉菜的。当然,也少不了桌上酒菜已空,带着三分醉意,却依旧舍不得回家的。“坐这儿”徐司马自己搬个了矮桌,放了门前,“老板,老板”“哎,这位爷,好些日子没见您来了!”羊汤馆老板,一边在案子上剁肉,一边抬头笑道。“白汤羊蝎子,烧饼,凉拌羊肚多放香菜!”徐司马大声道,“热乎的羊排也来半扇,浑酒三壶!”“来啦!”不等那老板答应,腰跟水桶似的老板娘已经端着盘毛豆,还有小葱拌豆腐出来。“你们兄弟几个先喝着”老板娘笑道,“其他菜马上来!”“啥眼神?”徐司马皱眉,“谁是兄弟呀?”说着,一指李景隆,“这我大侄子!”“哎呦也不怪我眼拙!”老伴娘爽朗的笑笑,“你们三位长的连相!”“哈哈哈!”朱标摆手,“能不连相吗?我们仨是自家人!”说着,看向李景隆,“大侄子愣啥呢?倒酒呀?”就在李景隆倒酒的间隙,朱标拿了盐水毛豆,放在门牙下面咬着。跟嗑瓜子似的,把毛头皮扔桌上,低声对徐司马道,“洛阳地方,还有河南的官员们,你了解的多不多?”徐司马把筷子擦了擦,低声道,“臣是武官,不跟他们打连练除了公务之外,跟他们没交往!”说着,他擦着筷子的手一顿,“是不是有谁冲撞了您?”“谁敢冲撞我?”朱标端着浑酒抿了一口,叹口气,“刚来就遇上糟心事了!得杀一批!”“那您放心!”徐司马拍着胸脯子,“您说杀谁吧,臣来动刀子!”“用不着你!”朱标摇头,又看向徐司马,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河南都指挥使,没给地方上多摊派军饷吧?”“别人那,臣不敢说!”徐司马正色道,“但是臣这一文钱的军饷都没多摊派!”说着,压低声音道,“但是”“说,别吞吞吐吐的!”朱标又掰开一个毛豆,却发现是坏的,顺手撇到一边。“五爷那边”徐司马犹豫片刻,低声道,“臣也是听说,听别人说的”“你少来这套,什么听别人说的?你知道就是知道,了解就是了解!”朱标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藏着掖着了?”徐司马忙低头,“这几年五爷就藩之后没少在布政司还有洛阳府打秋风”“前年五爷修王城建王宫,洛阳这边都出了人出了钱!”他口中的五爷,就是周王朱橚。啪!却是朱标又掰开一个毛豆,还是坏的!气得他又是顺手撇在一边。“这些事,你跟老爷子嘀咕过没有?”朱标问道。“这”徐司马犹豫片刻,“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吧?臣多什么嘴呀?”说着,低下头,“再说,老爷子什么脾气您不知道?五爷又没别的毛病,就是爱享受点!”说着,他又略微沉吟,再开口道,“况且,这种事臣不说,老爷子那也应该清楚!”朱标本来正要再去拿毛豆。闻言,手忽然一顿,缩了回去。端起杯,无声的抿了一口。而在边上的李景隆,则是心中暗道,“历史上快三百年的大明朝,就是被这些藩王宗室们吃亡国的!”“老朱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太迁就太溺爱他的儿子孙子了!”“羊排来了”“给我吧!”李景隆把老板娘端来的羊排接过,放在桌上。“嘶”徐司马伸手,咔咔几下就掰成一块块儿,挑了一块有肥有瘦的放在朱标面前。“您尝尝,比南边的羊肉好!”“嗯!”朱标应了一声,而后看向李景隆,“给我扒头蒜!”“我给你拿去!”李景隆起身就走。桌上没有蒜,朱标也很少吃蒜。他知道朱标之所以对他这么说,肯定是有单独的话,要跟徐司马讲。果然,他刚走到馆子里,回头就瞥见朱标跟徐司马两人,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蒜”李景隆跟老板娘要了两头蒜,就站在柜台边上,慢慢悠悠的开始扒了起来。刚扒到第二颗,忽瞥见一队官差,冷着脸直冲冲的冲进小馆。本来喧闹的饭馆,顿时鸦雀无声。老板娘和老板战战兢兢的看着这队官差,径直走到墙角。,!“哎!”领头的官差,一巴掌拍在正对着一点点残酒发呆的酒客的脑袋上,啪的一声。“啊?”那酒客迷茫的抬头,“咋了?”“王大可?”“正是小人!”叫王大可的酒客拱手,“不知几位”“带走!”官差一摆手,身手数名差役哗啦一下就给王大可套上了铁链,噗通一声把他拽到在地,就要五花大绑。“我怎么了我?”岂料,王大可虽带了酒意,但身强力壮,几番扑腾,乒乒乓乓撞翻了几张桌子之后,红着眼喊道,“为啥抓我?”“抓你还要为啥?”官差怒道,“抓的就是你!”“我犯了什么王法?”王大可挣扎着,推搡开一名差役。“反了反了!”官差大怒,唰的抽刀在手,“殴打官差,抗法不遵,罪加一等!”“我他妈哪来的罪?”“老子良民一个,没偷没抢”王大可死死的掰着差役套在身上的锁链,大喊道,“你们要抓我,拿出罪名来”哐当!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铁链加身,被几名差役将他双手反绑,按着他的头,就跟杀年猪似的,往外拽。“你们随意抓人,老子没犯法”王大可口中大喊,“老子要去京城,老子顶着洪武爷给发的大诰,老子要告死你们”“堵住他的嘴!”领头的官差怒斥一声,一脚踹翻身前挡路的椅子。当的一声碗筷落地。残汤剩饭飞溅而起,不偏不倚正洒了扒蒜的李景隆一脚面。恰好,又有一根筷子,嗖的飞到另一边,啪的一声砸在了门口,坐着的朱标的头上!“老子知道啦”王大可拼死摇头,口中大喊道,“官府知道是老子组织人去衙门讨要工钱,所以来抓老子是吧?”“老子早说了,当官靠不住”“有本事你们弄死我,弄死不死老子,老子就告死你们”砰!一刀鞘,直接砸在了王大可的后背上,直接让他疼得喊不出话来。~“且慢!”官差正要往外走,猛听身后有人喊。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攥着一把蒜,站在柜台边上。“你喊的?”那官差斜眼问道。李景隆看了下自己的靴子,又弹了下裙摆,冷声道,“那人说的没错,官府抓人是要先告知其罪,才锁拿归案的!”“你们折腾了半天,也没说他有什么罪呀?”“咦”那官差勃然大怒,倒转刀柄,突的一下怼了过来,“你是干啥的?你是干啥的?”李景隆手臂一挡,把官差的刀鞘推开,“我不是干啥的,我就问问!”“你问个鸡拔毛你问!”官差怒道,“该你问吗?”“该不该我问,另当别论!”李景隆指着自己的脚面还有裙摆,“我的靴子还有衣服,让你弄脏了!”“咦,哪来的信球货?”官差恨得咬牙切齿,扬起手臂。啪!却是李景隆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而后微笑用力。“你你你啊啊啊放开”瞬间,官差疼得龇牙咧嘴,身子弯了下去。“放开放开放开”“反了反了!”其他差役纷纷怒喝,“抓了这作乱的刁民!”“老子看谁敢!”砰的一声!徐司马一个酒壶,呜的一下砸在一名官差的头上,酒壶四分五裂的同时,那官差也应声而倒。“我曹你奶奶的”紧接着徐司马大步上前,扯着一名差役的领子,呼的一下扔出门外。“有反贼”哗啦一下,剩下的几名官差大喊一声,嗖的一下撤出门外,远远的跳脚大喊。“快去通知兵马司,有强盗匪徒谋杀官差”“调兵来,砍死他们”而就在此时,坐着一直没动的朱标,突然抓起那盘毛豆,啪的仍在地上。“坏的,都是坏的!”呼啦一下,暗地之中,也不知从哪,眨眼之间涌出十来个汉子。对着那几名大喊的官差,直接拳脚相向!:()大明第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