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青石板，碎了一地清晨的寒雾霜气。
一人策马跨过定远侯府的侧门，停在骠骑将军的崎近居外，翻身下马。
马儿嘶鸣一声，被下人拉着去马厩。
长喜高跨步，踏过门槛，咧着嘴龇起一口大白牙，笑吟吟道：“将军，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
清湖边上，方岷川正低头擦拭着一把长弓。
“嘿嘿嘿，将军又在擦拭这把弓了。这不愧是先夫人送给将军的成人礼，多年过去，一如当初。”
方岷川未语。
抬高长弓，扬至眉心，方岷川用力拉起细弦，手臂绷起青筋，长弓弯至弧度最大，细弦微微颤动。
“母亲给备的，自然是极好的东西。”
“如今将军就要大婚，倘若先夫人知道，定然也十分欣慰吧。”
手劲一松，细弦绷回，发出“噌——”的急音。
方岷川将弯弓放回到原处，挂在墙上，穗子系在弯弓下方，轻轻晃着。
“我去看看。”
“诶呀，将军昨前日都亲自去过，今日不过是一些零碎小事，属下们都办好了，将军何必再跑一趟？”
方岷川睨了狗腿的长喜一眼，冷嗤了一声。
“轮得到你多话？”
“是是是，这可不是玩笑，自然是将军亲自去掌掌眼，才能确保一切妥当。”
长喜偷偷笑着。
马车晃荡晃荡朝城外不远一处别院而去，别院名【清苑】，是方岷川生母，也就是早已过世的先侯夫人的陪嫁之所，后落到了方岷川的手上。
城内无人不知，那是骠骑将军的私产。只因那处日常有专人看管，而方岷川更是曾放出话来，闲人若贸然闯入那块地盘，莫名其妙失了性命，可怪不上他。
为此，定远侯曾怒叱方岷川得势张扬，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左右方岷川的行事，父子俩的关系也逐渐恶化。
长喜扯着马绳，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散过。
将军为了尤二小姐如此费心，想必等尤二小姐亲眼看见，一定能感动不已。
嘿嘿嘿嘿。
……
清苑三面环山，除了这个别院，方岷川早便让人将附近的百亩山林全都买下，还有少数良田，置办了些良善的奴仆就养在那，就由这些人时不时去清苑里头洒扫一番，省得让这么好的别院因无人居住而逐渐破败。
前些日子，方岷川一声命下，奴仆们早便进去细致打扫了。
从桌椅柜橱，到床帘幕床，全部都挽上了干净的料子。
熏香三日，静等主人莅临。
长喜领着他那群属下，也购置好了方岷川安排好的物件，已经折腾了好几天了。按方岷川的意思，一一装饰。
只是将士手粗，方岷川未明说，但也亲自过去了好几趟。
今日，该已经都按将军的意思装潢地差不多了，方岷川最后过来确认一番。
马车晃晃荡荡在清苑门口停下，下仆均躬腰在门口处等着。
瞧见方岷川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奴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虽然方将军不曾虐待他们，更不曾苛待，甚至时不时有赏赐下来，但因为方将军平常不苟言笑，外头的传言又……
奴仆们将头埋得更深。
唯有领头的一个长者，瞧着方岷川，眼底划过长辈才有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