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领口已经被血染得红透了,濡湿的衣料像是一抔腐朽的花泥,他鲜血淋漓的脖子是破土而出的奇异植株,是极致的艳丽至于糜烂,薛昭眼中淬着毒火一样的幽光。
“动手啊,杀了我,这张脸就真正成为你的独属了。驸马之位,皇后之位,再也没有人跟你来抢!动手啊!”
薛照一生见过许多次血,也见过许多人濒死之态,或极度凶悍或极度恐惧,没有人如薛昭这般癫狂。
薛照脑子里很乱,他想不明白,真如薛昭所说吗?不想染上手足的鲜血,所以罔顾爱人……薛照,真是这样自私又懦弱的人吗?
薛照失神之际,薛昭不要命似的往剑上撞,千钧一发的刹那,萧约冲上前来一脚将薛昭踹翻过去:“要死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别脏了我男人的手!”
脑子里的纷乱思绪在瞬间被夷为空白,薛照怔怔地看着萧约:“栖梧……”
“没事,别把疯话当真,否则就上了这该死的家伙的当了。”萧约一手托着肚子,一手给薛照擦拭溅到脸上的血,“我最初心动、如今深爱,将来还要携手到老的薛照就是心存仁善,就是一个会悲悯会宽恕有血有肉的男人。若没有你的心软,就没有相爱的我们。你没错。”
薛照胸膛被强烈的情绪充斥,像是要炸开,张口却是哽咽无言。
“若说连累,也是我把你拖进了皇权的漩涡里。若你迟疑,也是我纵容出来的。”萧约本来是想吻薛照的,但余光扫到碍事的薛昭,于是改为和爱人碰了碰额头,“我可是比你年长的,又是一家之主,理应我来爱护你。”
说罢,萧约拿过薛照手中剑,指着翻爬起身的薛昭,往上再抬了几寸:“不用杀你,划烂你的脸,把舌头割了,手筋脚筋也挑断,整个人塞到瓮里,同样也是守口如瓶。”
薛昭有瞬间的错愕,然后笑道:“嫂嫂怀着身孕,还是积些口德吧。”
“老子是天命所归,武德通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萧约冷哼一声,霸气把剑往案几上一插,然而手劲不够,剑尖没能扎穿桌面,摇晃两下就歪倒了下去。
薛照为了不让心爱的殿下垮台,顺势抄起剑来直接把桌案给劈了,补全了这份威武霸气。
“咳咳,饶你一命就乖乖感恩戴德吧,发哪门子的癫?”萧约虚握拳头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不许笑!再笑把你脸皮剥下来!”
薛昭一身的血,笑容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真挚:“能得嫂嫂这样的妙人,兄长万幸。”
“用不着拍马屁,更别阴阳怪气。无论是发疯还是奉承,在我这都不管用。”萧约收敛不住的嫌弃,“你想做太后唯一的儿子,又不是唯一的死儿子,怎会寻死?方才说了那么多来铺垫交易,转眼又要死要活,变脸比翻书还快。老实说,你挑衅薛照,目的为何?”
薛昭看向地上的空盒:“陛下稳坐钓鱼台,让我们在这人仰马翻。陈国皇帝想让殿下做真正大权在握的君主,便觉得殿下的枕边人碍眼,给了这粒药让我取而代之。陈国当然只能有一位驸马,至于被替换下来的兄长,皇帝吩咐,让我以性命试探,若是兄长下得了手,说明此人无心无情,便断断留不得……恭喜兄长,通过了皇帝的考验。而我,也并不想冒犯嫂嫂,驸马之位依然是兄长的,皆大欢喜。”
薛照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擦干剑上的血,将之收回剑鞘:“这是第三次你反叛出卖他人了。”
薛昭今日所言所行,不仅违背了皇帝的旨意,还算计了其母。
薛昭道:“兄长不必怀疑我和你们做交易的诚心。我不是忠臣益友,但是个孝顺儿子。”
薛照冷冷看他:“若你孝顺,就该按照计划成为太后的助力,扶持她的幼子登上王位。”
薛昭一笑:“各人有各人的孝顺法。”
孝,太孝了,孝死人了。
萧约双臂环抱在胸前,闻言翻了个白眼,同时肚子咕噜了一声。
薛照对薛昭道:“再给你三句话的时间,我的妻儿要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