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强压着不悦,好言相劝:“神医,孤并无意囚禁你,只是想尽己所能让神医师徒安逸休养。孤本以为观应受的只是一般刀剑之伤,不必劳动神医,没想到太医院众人皆束手无策,只好打扰神医清净。还请神医不念前嫌,为孤医治观应,待其痊愈,孤必有重谢!”
裴楚蓝心道,旁人治得好才怪。他给薛照用了屏息停脉的秘药,以至于诊断起来就像是气若游丝魂归天外了,实际上除了皮肉伤,薛照并未伤及内里。正常来说,薛照这样强健的体魄,只要昏睡个几日,再好好用些敛创药,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萧约的“一命换一命”其实很没必要,他被薛照满身的血吓得头脑发懵了,以为薛照有性命之危,就是关心则乱。裴楚蓝旁观者清,所以才能哄他吃下无忧怖。
梁王也因薛照的伤方寸大乱。
这倒是有意思,裴楚蓝一直以为梁王顶多拿薛照当一柄好用的利刃,没想到还真有点血脉亲情。
裴楚蓝对梁王翻了几个桀骜不驯的白眼,然后上前,装模作样地把着薛照手腕诊脉,诊着诊着,指腹越按越实,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叹一口气,招呼花款冬上前:“你来试试脉象,说说薛照状况如何。”
花款冬把完脉直摇头:“血脉枯绝,无力回天了。”
梁王瞬间红了眼眶:“不,观应还这样年轻,这孩子是孤的心头肉,不能……神医,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观应的性命!神医,你乃药王谷嫡传,一定有办法救观应!”
裴楚蓝讶异于梁王激烈的反应,他这样的人,权欲熏心,为了争权夺位连在陈国做质子的长子都弃而不顾,反倒因为一个外甥而如此失态?
难不成,薛照不止是梁王外甥这么简单?毕竟,薛照作为罪臣之后,竟然没有真的净身……梁王待他,实在是不一般……
裴楚蓝无暇深究薛照的身世,也没端着太久架子,趁着梁王恳求,他提出条件:“把小青召回来,不准他再给你卖命。”
梁王摇头:“箭在弦上,不可不发。再者,是小裴神医自己心甘情愿助孤完成大业,神医再怎么阻拦,也不过是无谓之举。”
裴楚蓝料到他会拒绝,哼道:“罢了,反正我也不认这个徒弟了,随便他怎么作死。要我救人,得答应我另外一桩条件。若我治好薛照,不得再拘禁我,也不许遣人暗地跟踪。”
梁王还是略显犹豫:“这……也罢,神医,各退一步罢了,孤不再约束于你,但你也不可离开奉安,也别打主意通风报信,否则就不要孤待客不周了。”
裴楚蓝点头:“我不走,我还要在这等着小兔崽子回来。至于传递消息,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我能怎么通风报信?”
梁王:“既如此,那就请神医快快施救!”
裴楚蓝:“不忙,我先问问,薛照是怎么伤成这样的?有你给他撑腰,奉安城内,谁敢伤他?左一刀右一箭的,都快戳成筛子了。”
梁王闻言沉默,但终究耗不过裴楚蓝,顶着他疑问的目光道:“是陈国的探子。”
“哦?”裴楚蓝故作惊讶。
“孤将神医视为心腹,一统大计也未隐瞒神医,望神医不要辜负孤王的信任。何况,你的首徒已潜回陈国,若是走漏消息,第一个丢掉性命的就是他。神医还是多斟酌,三思而后行。”梁王目光沉沉地看着裴楚蓝。
裴楚蓝冷哼:“小混蛋,死了活该。”
梁王看得出裴楚蓝口是心非,他接着道:“陈国探子密切监视奉安动态,孤是知道的,但为免打草惊蛇,孤一直未行剿杀,不料竟然让观应横遭祸患——巡街的兵士在隐僻处发现了陈国探子的尸体,孤派去监察城内各处的密探也都丧命,还有就是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观应。视此情形,应当是双方遭遇且发生冲突,至死方休。幸而观应身手了得,才侥幸留得一条命。”
裴楚蓝闻言发笑:“并未亲见,怎么就敢断定?说不准,是薛照和陈国的探子联手杀了你的人呢?你灭他满门,还让他做个不尴不尬的小太监,不怕他记恨你,还能这么信任他?”
梁王闻言面色一凝似在怀疑,但很快他就摇头:“神医不要妄言,观应是孤亲手养大的,他脾性心思孤了如指掌,观应绝对做不出叛国之事。神医快些为他诊治吧。”
“你说是就是吧。”裴楚蓝勾唇一笑,在床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