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带着药膏划过翻卷的血肉,萧约睫毛颤了颤,薛照竟然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真是善解人意且态度温和,和传闻中的一点都不同。
萧约绕到薛照后背,看见了更多的伤痕,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仿佛在薛照身上刺了一幅山河图,每一处都是他为梁国尽忠的铁证。
忽然间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萧约感觉喉头也有些作哽。
奇怪,怎么会因为薛照而不忍?
他害得自家人仰马翻,该恨他恼他才对。萧约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归因于自己本性善良,看不得旁人受苦。对任何人都一样,薛照并不是例外。
给薛照上身涂完药,药膏已经用了大半,快要见底。但萧约并不是因为这个迟疑——
腿部还有伤,要上药就得脱裤子,当然不是只脱外裤,露出伤处,必然要全脱……要是不小心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地方,薛照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利怎么办?
萧约坐在床边,越拖延脸越红。
薛照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今夜想做点什么倒是可以,但萧约将过往之事都忘了,没情没意地霸王硬上弓有什么意思?便不逗他了,问:“你不能说话?是哪家的?”
萧约点头,比划不清楚,便去找了纸笔写了个“萧”字举给薛照看,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找东西好像太轻松了些,仿佛本来就知道笔墨纸砚在哪似的。
不仅如此,侯府卧房里、乃至其他院落,萧约都有熟悉之感,难道是因为高门深宅布局大抵都差不多?
薛照:“字还端正,就是学得太呆板了,像个迂腐的文人字迹。你家还有什么人?”
萧约又写有父母,差点把妹妹也写上,悬笔滴墨,改成了同胞兄长。
薛照坐起身来,穿好衣裳:“你兄长今日可有送嫁?你救了我的命,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改日我得登门拜访,尤其要仔细看看舅兄——你们是同胞兄妹,长相应该相似吧?”
萧约骤感紧张,摇头不迭。他向薛照表示,高人嘱咐了,三日之内,夫妻二人只能独处,不能见外人。
薛照见萧约急得都快哑巴说话了,忍住笑意道:“原来夫人渴望与我独处。可是他们怎么会是外人?我别无亲眷,你是我的妻子,你的父母便是我的岳父岳母,是至亲长辈。我掌管司礼监,怎会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再说,三朝回门,恰好也不算违背了高人的嘱咐。”
萧约听着薛照一口一个妻子,真是一声一激灵,坐立难安。
谁让你这么讲规矩懂礼貌啊,回什么门……可别让老爹老娘听见什么“岳父岳母”,别把老人家吓晕过去。
萧约头脑急速思考,又在纸上写:“你伤得这么重,需要卧床静养,不能随便挪动。”
薛照也有对策:“谢夫人关爱,我坐着可躺卧的软轿去。”
萧约:“……”
怎么就非得凑这个热闹!
见萧约急得鼓腮,薛照又换了个话题:“嫁给我,会不会觉得委屈?”
萧约心想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表面上却摇头如拨浪鼓。
“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的。”薛照正色起来,从萧约手中接过药罐,自己卷起裤腿上药,“不过无妨,来日方长,既然过了门就由不得你是自愿还是被迫。木已成舟,你已经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