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兴业的父亲角色,在裴确的人生里?是缺位的。
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自我世界的秩序,懂得分辨对错时,却忽而发现,这?一切竟与江兴业完全相悖。
她所认知的世间铁律,也并?不由?父亲构建,相反,是由?他?摧毁。
——因为她的“父亲”,和吴一成一样,都是侥幸逃脱的强奸犯。
。。。。。。
“吱嘎。。。吱嘎。。。。。。”
江兴业摇着轮椅,不回头地靠近巷口?,橡皮磨过石子路擦出细微声响。
直到他?转过弯,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时,裴确身后又传来一声开门?声。
她侧身,看?见袁媛家的门?开了。
“白。。。白雪姐,你怎么来了?来找柏民呀?他?刚走,去补习班给学生上课,得中午吃饭的点才回来,要不——”
“没事,我就在你家等。”
熟悉的声音从隔壁门?里?传来,白雪抱着那本习题册,不等袁媛把话?说完,便径直撞开她的胳膊进了屋。
一阵落锁声后,四周重归寂静。
裴确重新站回铁门?边,正准备进屋,忽脚尖一顿,转头,朝头顶的塑料顶棚望去。
天?很净,像刚泼开一盆清水的地砖。
云团分散,翻卷成山,涌动成海,每过一秒就有?一秒的样子,不可复制,如充满期待的未知。
在她视线停留的几秒钟后,渐渐缩成细长窄路,仿佛蛇信,吞吐着延至她脚下,但很快止在半空,踮脚便能碰触的位置。
也是很久以后,裴确才后知后觉。
原来当时她与江兴业、与白雪、与整条弄巷,已然转入一条名为命运的轨道。
且无可避免地,奔赴各自人生的结局。
。。。。。。
那天?下午,白雪从袁媛家回来后,裴确晚上躺在房间,时不时听见隔壁传来撕心裂肺地痛哭与捶桌声。
她大?概猜到原因,与妈妈说他?被顶替的高考分数有?关。
自那之后,裴确常常在去找檀樾的路上碰见王柏民。以前她很少见到他?,因为他?每天?都要准时准点去补习班教课,总是早出晚归。
有?时两人在巷道碰见,他?像是一道幽魂,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身型也消瘦很多。
那副黑边眼镜从鼻梁滑下来,卡在他?永远垂低的视线。
有?时她在街边看?见他?,身前挂着纸板,用记号笔写血红的大?字,飞速划过的车流吹起纸板边角,重又拍在他?胸前,像一记反复扬起的耳光。
吕美琴和袁媛也在,半跪在地上扯着他?袖子求他?回家,王裕忠坐在路坎旁,一言不发地抖落满烟灰的烟杆。
“我那天?好像在附中看?见他?了。”
裴确回过头,对上檀樾的目光,“附中?”
“嗯,他?在校门?口?举着纸板,说要求查看?当年他?被顶替的高考试卷。”
“然后呢?”
“然后就被保安拽走了,”檀樾轻描淡写,“学校领导觉得这?件事会毁坏学校声誉,前几天?已经?增派保安在附近巡逻,他?一出现就会被赶走,说是。。。影响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