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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时许,病房走廊的大灯已经?熄了,只留两侧微弱黄光的呼吸灯还亮着。
病房内的病人半小时前吃过?护理送来的药,此刻都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檀樾眼中的裴确也不例外。
他孤身站在她门前,掌心贴着探视玻璃窗,目光停留在她起伏的背影,比她地呼吸贴得更近。
夜色沉得像一张漆黑幕布,只剩悬挂月光,如明灯般透进晃动枝叶,倒映上每一扇窗面,将站在门外的身影映进裴确双眼。
眼皮翻眨,她在心里默念到一百下,再缓缓睁开,发?现那熟悉身影仍在。
石雕般,伫立在那处,一动不动,比梦境更顽固。
揪着被沿的手渐渐放松,无边夜色自身畔摇动,仿佛跨河桥底的冰冷水面。
恍然一瞬,裴确再次坠入那片冰潭。
遇见檀樾之前,她好像一直在那片水潭间漫无目的地漂流。
她看?见渔船、游艇、水手,他们只是称赞她的勇气,从不告诉她彼岸的存在。
直到檀樾出现,向她划来一叶扁舟,伸出手来,那瞬间她忽然感到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落,比浊水更苦。
明明周遭一切什么都未曾改变,天?空仍旧灰蒙,人群仍旧冷漠,却只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她看?清自己?此前身处的是何样的深渊。
——“爱与死,永恒一致。求爱的意志,就?是甘愿赴死。”
所以当她在贫瘠人生中感受到爱的那一刻,裴确解剖肉身,逼出自我?灵魂,奉上祭坛中央,想随檀樾溺于银河,毙于人间。
却又在中途,彼此迷失。
眼睛看?得发?酸,裴确重新闭起眼,不愿再睁开。
指间往上,扯着被沿盖过?脸,将自己?蒙进另一片黑暗。
。。。。。。
“偷看?别人睡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变态。”
耳熟声线冷不丁自身后响起,檀樾眼帘一颤,转过?头,看?见周展宜倚在电梯口,银色耳圈反射出亮晶晶的十?字光。
“你见到萧煦远了么?”
确认病房内的人没被吵醒,檀樾上前,与周展宜一起走进电梯厅,“他之前找我?帮忙,让你们单独见一次面。”
“你和萧煦远,谁的年龄更大点儿?”
檀樾默想片刻,“他四月生,大我?几个月,怎么了?”
“嗬嗬~”周展宜捂嘴轻笑两声,“没什?么,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得叫我?嫂子了。”
檀樾:“。。。。。。”
瞧他满脸黑线,周展宜内心忍不住暗爽一番。
随即视线转向裴确病房,恢复正色问:“你跟裴确的事,萧煦远已经?告诉我?了,你这?是打算在国内长住了?”
思绪回退,檀樾默下眼帘,点了点头。
“我?理解你想守在她身边,但?萧煦远说她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待在这?里还会耽误治疗进程,”语气稍顿,周展宜忽凑近半步,“你该不会忘了下月初是什?么日子了吧?”
“没忘,我?答应过?你的事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