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僵持中,裴确趁着檀樾不注意,留下一句道别后匆匆返身,一头扎进黑暗里,借由下坡俯冲的惯性一路跑回家。
躺在那张断了半截木板的铁丝床上时,四周寂然无声。
她心里那座鼓风机已经不转了。
裴确双手捧在胸膛,轻轻阖上眼后,坠回沉重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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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裴确再次登上那条笔直长坡。
眼中的巨型雕塑愈来愈清晰时,她正抬腿往桂花树的方向走去,忽而想起昨天檀樾对她地叮嘱。
——“但你这次得藏好一点,千万不能再让我妈妈发现了。”
能藏去哪里呢。。。。。。
裴确思索着,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校门旁横着的那块大理石板。
高大的雕塑立在它正上方,提供了一个天然暗角。
于是她脚步一转,猫着腰躲进它两侧投出的阴影下。左右张望一圈,发现那里面宽敞的空隙再藏十个她也行。
“砰。”
探寻的目光刚收回来,耳畔便响起了熟悉的关门声。
裴确双手抓着石板边沿,视线往街道边投去。
穿着海军领校服的少年挂着背包,走下黑色轿车,然后对着半开的车窗挥了挥手。
片刻,轿车再次启动。
檀樾仍旧是目送着它驶离路口后才转身,背好书包往校门走。
“嘿!我在这儿呢!”
经过校门前的雕塑时,他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停住脚,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就见灰青的大理石板旁边,一双黝黑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怎么。。。。。。”
檀樾刚往这边走了两步,裴确直接从石板后面蹦了出来。
“你妈妈真的没再你让带牛奶啦。”
裴确的目光落到檀樾空空的双手上,朗声问道。
可等了好半天,她都没听见对方的回答。
眨了眨眼,抬起头,偏巧对上檀樾望着她诧异的视线。
“。。。。。。嗯”
她扬起的笑僵了一瞬,抿着唇角,手又藏在身后,脚尖不自觉地往后躲。
裴确知道他在看什么。
昨晚两人在桥洞底见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一定没能注意到满布在她身上的血痕。
今早出门前,她看见昨天穿的短袖,因为挨打沾了许多灰尘,藤条抽打在她身上绽出血肉,衣袖和领口跟着染了几片深褐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