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落,猫儿院内悄静无声。
周湛然从未睡过如此沉的觉,仿佛飘在云端一般让他身心皆放松了下来。可那个人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出来搅弄他。
噩梦。
又是这个噩梦。
一个看着大概才七八岁的小少年穿着白色的小衣裳站在空荡荡的殿中。
四周都是明亮的烛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小孩神色呆木,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的美妇在殿中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疯子,被关在这座殿里的疯子。小孩却知道她是谁,她是他的母亲。
小孩虽小,但却清晰的明白母亲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应该抱着他,给他唱歌,喂他吃饭。母亲的怀抱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最舒适,最能抛却烦恼、苦闷、绝望的希望之地。
可他从未感受过那种温暖,记忆是空白的,反之,充斥着尖锐而古怪的大笑和嘲讽阴毒的视线。
小孩不懂,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妇人跳舞。
妇人跳完舞,猛地一下注意到身边的孩子。她看到他的脸,那么熟悉,那么稚嫩的一张脸。
她突然开始疯狂大笑,笑得面目狰狞,声音尖锐,仿若要刺破云霄。
“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都无法信任任何人,一辈子都没有人关心!一辈子都没有人爱!”
来自母亲的诅咒。
女人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脖颈,有血流下来,跟女人身上的红衣染成一体。
周湛然从梦中惊醒,他感觉到手边的温暖。
少年微微偏头,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榻边睡着的少女。因为姿势不舒服,所以少女睡得似乎不是很熟。
她侧着脸,鼻子往上是只娃娃,挡住眼睛,似乎是用来挡光的。面纱微微掀起,露出下颌线。
那只娃娃的肚子已经补好,五个窟窿眼变成了五只黄澄澄的小鸡崽子。
少年伸出手,五指轻轻按住那五只小鸡崽子。
崽子被他戳得凹陷下去,变得嘴大肚小,显出一股萌感来。
娃娃被戳歪了,苏枝儿露出一只眼来。半梦半醒间,她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她。
小孩子就是调皮。
苏枝儿仿佛回到了在幼稚园的时候,她胡乱伸出手往前一摸,摸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使劲揉了揉,含糊着安慰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儿……”
唱了一句,苏枝儿脑袋混沌,似乎又睡过去,然后又像是条件反射似得又接上一句,“睡着了就不饿了……”
身为幼稚园老师,自编自导儿歌和舞蹈已经成为常态。
信手捏来,非常熟练。
苏枝儿还闭着眼替孩子盖好小肚子,怕感冒。
只是孩子太大,小被子往上一拉,孩子的脚就露了出来。
周湛然睁着眼看她。
窗户半开,夕阳只剩下一点光,似乎都在这一刻聚拢到了少女身上。
她周身绒绒的,像是渡了一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