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久已未语的田方突然喝道:“萧钧,你好大的口气,今日大家长途跋涉到此,四门都在,难道就因为你几句胡编乱造的话,大家就拍拍屁股走人吗?哼,我劝你快些离开,不要在此妖言惑众,否则……嘿嘿……我剑宗都是血性男儿,不畏生死,岂会怕了你这魔头?”他环视四周,铮地一声拔出长剑,喝道:“杀了林老贼,替刘师叔报仇!”众弟子闻言纷纷跟着呐喊,一时杀声震天。王子阳看田方等人涌到他身前,心中顿安,斜睨田方一眼,暗道:“想不到这姓田的倒有几分胆色,往日却小瞧了他。”他踮着脚向张华道:“张师兄,你看……要不……你劝劝萧兄弟?”张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你方才所言未必为假,至于田方师弟也言之凿凿,愚兄也一时难以断定,不过……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不知你意下如何?”萧钧道:“张大哥请说。”张华踱了几步,仰头道:“王师弟一口咬定林怀风是凶手,有田方师弟和林夫人为证,又从此处搜出朝露剑,并非口说无凭,萧兄弟,这你可承认?”萧钧沉默不语。张华笑了笑,也不追问,看向王子阳,道正色道:“萧兄弟得叶城主亲授道法,为人又刚正不阿,他既然说见过刘长钧师叔,我想也绝非空穴来风,王师弟,你意下如何?”王子阳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和的一手好稀泥,两边都不得罪!”点点头道:“萧兄弟为人自然是信的过的,不过……”张华挥手打断,道:“王师弟既然信的过,依我之见,不如暂时将林怀风一家看管起来,咱们再细细察访,倘若他不是凶手,咱们就放了他,倘若他是凶手,咱们再杀他也不迟,两位看如何?”王子阳听了心中不愿,便要出声反对,忽见门外贺盛向他使个眼色,心中一动,暗道:“这魔头在这拦着,姓张的看着也有所顾忌,自己要杀林老头,恐怕有些难办,不如以退为进,由我埋剑谷把林怀风一家看管起来,哼,只要林怀风一家在我手上,就算他是个铁葫芦,我也给他炼化了。”他装作十分为难,犹豫许久,这才缓缓道:“都听张师兄的,不过这看管一事,须交给我埋剑谷。”萧钧大声道:“不成,你这人阴险毒辣,把林前辈一家交给你我不放心。”张华道:“王师弟,萧兄弟不愿意,你待如何?”王子阳冷哼一声,便要发作,忽想起往日自己父亲教导,暗道:“爹爹常说用剑之道,即是虚实之道,虚虚实实,千变万化,才能让人难以防范,嘿,这骗人之道,岂不也是虚虚实实,假中藏真,倘若不藏一点真,如何骗的了人?”他哈哈一笑,装作正色道:“萧兄弟既然如此说,小弟怎敢有异议,只是倘若不让我埋剑谷看管,又让谁呢?”文旌忽然站起身来,笑道:“小弟一旁听的分明,觉着诸位说的都十分有理,倘若大家信的过,这看管一事就让我映照峰来吧。”张华抚掌笑道:“文兄果然识大体,劳烦文兄了。”转头向萧钧、王子阳道:“两位意下如何?”王子阳心中暗喜:“映照峰和我埋剑谷素虽然平素不睦,但这文旌却很得父亲称赞,料想是个透亮的人,就先由他看管,到时偷偷派些人把林怀风一家杀了就是了。”他假装面有难色,又磨蹭半天,这才点头应了。萧钧瞥了文旌一眼,暗道:“当日听城主大叔对这人赞许有加,想必人品端正,是个好人。”望向林怀风道:“林老伯,你看如何?”林怀风默然不语,只是两眼望天。王子阳向田方使个眼色,田方立时戟指呵斥道:“林老头,你不过是个野人,不要不识抬举,今日不杀你已是你天大的福分,难道你还痴心妄想再做你的林山主吗?”林怀风脸颊抽动一下,四下看看这处屋子,目光缓缓停留在神龛牌位上,正了正装束,低声道:“事已至此,老朽怎还敢有痴心妄想,容老朽向列祖列宗上柱香,便随文真人去了。”王子阳听了心头大喜,张华也暗暗松了口气。林怀风颤颤巍巍行到牌位前,恭恭敬敬上了柱香,躬身拜了几拜,转身向央儿道:“央儿,可记得咱们林家的家规?”央儿朗声道:“诗书传家久,忠厚继世长!”林怀风点点头,又道:“咱们林家是哪里来的?”央儿道:“米粟坊东山林家湾。”林怀风捋须一笑,沉声道:“勿忘故乡,莫忘家规。”央儿道:“孙儿谨记在心。”王子阳听得不耐,喝道:“林老头好了吗?”林怀风道:“这就好了。”转身盯着牌位,低声呢喃,萧钧离的近,只听他含含混混在说:“……列祖列宗在上,子孙后代林怀风贪恋女色,昏聩无能,不能持守家业……无颜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林怀风絮絮叨叨不停,王子阳等得烦躁,大声道:“林老儿,你有完没完。”忽见贺盛向他眨眨眼,王子阳心头一动,打量林怀风身后男男女女,暗道:“林怀风有四子三女,如今这里却少了一个女儿,其他人呢?莫非他派出去搬救兵了?”王子阳心中暗急,道:“张师兄,文师兄,天色不早了,我看先把林老儿看起来吧。”二人点头称好,文旌挥了挥手,几个映照峰的弟子向林怀风行去,忽听林怀风闷哼一声,他身子歪歪扭扭,缓缓倒在地上。萧钧一惊,连忙扑到林怀风身前,只见他面若金纸,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萧钧叫道:“林前辈,你何必如此?”林怀风打量他一眼,惨然道:“嘿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这剑宗贼子,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老夫,我林怀……风虽是野人,心却不瞎,我宁死也不做阶下囚……”:()逍遥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