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血翎忠心不渝,乃是她道心如此;萧靖英姿飒爽,亲慕之余却只是露水一度;初央懵懂单纯,爱护之心尤占其先;慕容嘉与宁尘同生共死一回,对他痴心依赖,可究其根本,两人这一主一奴乃是机缘成就而得;提到童家母女,更是在逢场作戏中渐生牵绊,这才割舍不下。
唯有龙雅歌,领他入门,是知遇之恩,两人水乳交融之时心神交映,一番造化促成亲密无间。
龙姐姐是第一个亲他爱他的,又焚身灼天,在宁尘心中无可替代自不消说。
可二人终是“日”后生情,宁尘又难免仰望于她,不似霍醉这般肩膀平齐。
小霍与他的性子太合,宁尘真是少有这般轻松。
与她在一处,不用装模作样掩饰什么,他那些油嘴滑舌精头鬼脑,霍醉混迹市井全都接得住,笑也笑得骂也骂得,还有比这更让宁尘动心的姑娘吗?
宁尘三番五次去寻霍醉,说是因为“用得着”,实则早就动了心思。
既不是机缘巧合,亦没有夹带功利,自打他转生此世,霍醉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叫他主动的,没掺下一点点旁的杂念,就是喜欢。
赶上宁尘这人也有股拧劲儿,在合欢宗灵宝堂时就这样,别人抠拿金银,顺势而为就能占得便宜的事儿,他就偏不。
若景水遥不是清心位的好胚子,他勾三搭四尝个咸淡也未尝不可。
可真叫他丢下本心情愫,为了修行得道去玩那些虚情假意,他呸一声就颠儿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宁尘干脆强断了自己对景水遥的念想,不叫自己受那利欲蛊惑,专心致志勾搭起霍醉来。
鼎炉之体虽然稀罕,清心诀又不是只能她练,我叫霍醉练不成吗?
身边从前的那些女子,宁尘哪一次不是屌比心快?
这回可不同,牵着霍醉小手,宁尘觉得如今竟和第一世的影子模模糊糊重合起来——无甚思虑,无甚牵挂,只顾得怎去讨心上人喜欢便可。
我仿佛又做回我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心知你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终于露相了。”
许长风在景水遥胳膊上轻轻拨了一下,往后示意。
一路上他三番五次对景水遥说,宁尘心术不正,霍醉定是他的姘头,好叫景水遥离他远些。
如今见宁霍二人终于合在一处,可把许长风得意坏了。
景水遥回头看见宁尘牵着霍醉的手,面无表情转了回去,没有接许长风的话。
方才虽有些气恼,但片刻之后景水遥便清醒过来。
细究少年当时表情,并非色迷心窍,实是惊愕震动,莫不成是看出了自己隐秘?
可宫主神法又怎么是他一个灵觉期能看破的?
想到此节景水遥不免疑虑,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
城门口礼仪官收下了景水遥给的礼物,又抬出名簿请四人留名。
好在四人要去的只是应天府外城,此处也不会深究身份,几个人只胡留了姓氏也就放进去了。
进得城来,霍醉以为宁尘怎么也该把自己放了,往后轻轻一扥,却扯得宁尘回头朝她笑起来,手指相扣全然不松。
霍醉心乱如麻,不知怎解他笑中之意,直想拽着他衣襟撬开他嘴,数数他有几颗牙。
霍醉最怕的,是他在景水遥那里遭了白眼,这才找寻自己以为替代。
她向来不善玩些虚招子,能两句话把事儿说明白绝不说第三句。
甩开手夯他一捶最是简单,可霍醉突然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他牵着手,而是前头那俩人已然给他冷眼白脸,自己舍不得叫他那般委屈。
要真细究起来,一个洒脱姑娘,此时却瞻前顾后如此心细,小霍已经是着了宁尘的道儿,只是自己还看不分明。
宁尘心中有数,乍着膀子以逸待劳,又有柔荑含在掌中好不快活,只苦了霍醉在后面叫他吊着犯愁。
应天城可太大了,城中走着走着,甚至能望见几座葱郁小丘被屋舍拢在其中。四人一路弯弯绕绕,在西城根附近的苍山下寻到了一间寺院。
天底下的禅修都奉大日轮寺为尊,皇寂宗腹地城中能有这样一个庙宇,实则是大日轮寺与燕门交好,专门留得的一处外使门户。
太平盛世,这间不大不小的寺院也没什么通使的功用,只供城中香客参禅礼佛罢了。
皇寂宗倒是不以为威胁,毕竟禅修一道要的是清心寡欲,又要剃成秃瓢,也不见有几人成就涅盘大道,难道还怕宗中弟子抱团出家不成。
时及祭祖大典,城中外人颇多,来此参览的闲人自然也不少。交了些香油钱,四人假装游兴使然,不动声色混入庙中,也没有僧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