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雪白,偶有雕花窗,显露出外头摇摇曳曳的几杆梅枝。冷香扑鼻,冲入鼻息,少年只觉恶心极了。
视线越来越暗,四面墙壁也仿佛跟着浓暗的夜色挤压过来,到处都是逼仄的压抑感。
他伸手攀住墙壁上的梅花窗,因为用力所以指尖攥得发白。
阴冷的空气往肺腑里钻,人却昏沉的更加厉害。
脖颈处的窒息感久久不散,花袭怜猛地睁开眼,看到床边立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做噩梦了?”女人缓慢开口,声音清澈。
本就在噩梦之中,居然还会做噩梦。
花袭怜额间尽是沁出的冷汗,他微微偏头,黑发垂落遮挡住脸上表情。
“不是。”
“哦。”苏瓷儿点了点头,转身,然后猛地回身。
坐在床铺上的花袭怜被吓了一跳,双眸瞪圆盯着她,里面是来不及藏起来的恐慌与狼狈。
苏瓷儿一愣,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心血来潮居然将这朵黑莲花吓成这样。
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苏瓷儿略思半刻,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花袭怜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原本因为紧张所以憋闷的呼吸声在此刻缓慢放开,整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花袭怜逐渐急促的喘气声。
屋内昏暗,油灯只剩下一点光亮,花袭怜盯着那一点光,忽明忽暗,就跟他吊起的那颗心一样。
他想起身去将油灯弄亮一点,不防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苏瓷儿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她弯腰将箱子放到地上,那箱子似乎重极,发出“砰”的一道触地声。
“好重。”女人嘟囔了一句,然后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大堆蜡烛。
她将蜡烛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根一根的随意置到桌椅板凳上,反正是能放的地方都放了。
一大箱子蜡烛,花费了十几分钟摆放位置,而在这个过程里,花袭怜就坐在床上盯着苏瓷儿,也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好吧,花袭怜也有点懵,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虽然这是他的梦,但这个女人就像是这个梦里唯一不受控制的那块拼图,原本一副阎王地狱恶鬼图马上就要拼好了,中途就突然窜出来这块奇奇怪怪的小拼图,不仅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还到处乱窜,将原本拼好的地方都打乱了。
“呼……”哄小孩真的太累了。
苏瓷儿直起身,关上门窗避免风吹进来引起火灾什么的,然后取出火折子,一根一根点亮蜡烛。
屋子里的蜡烛应该有几百根,全部点亮之后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花袭怜看着那堆璀璨光辉的蜡烛,整个人呆住了。
那些蜡烛并不好看,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蜡烛,是苏瓷儿去隔壁火葬一条龙批发过来的。
本来老板还想帮她搬过来,苏瓷儿怕吓到黑莲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是决定自己搬。
“这样会暖和一点吗?”女人立在烛光中,她身后那些光亮白的发黄,一圈一圈地晕出烛色,就好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花袭怜仰头,眼神呆滞。
苏瓷儿走近他。
烛光摇曳,女人缓慢抬手,她的手白皙细腻,柔软光滑,凝脂一般浸着一层薄薄雪色。
花袭怜僵坐在那里,那只手轻轻落到他发顶。
很轻,很软,云朵似得飘下来,带着温柔的试探和安抚。
“我发现你身上很冷,好像不管穿多少衣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