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又是一窒。
他要是有人证和物证,已经直接让官兵将江厌辞扔进大牢,也不会殿前审讯。赵和正为官多年办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案子,从未像今日这般棘手。案发之地可是守备森严的王府,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根白羽,只查出凶手用的是剑。若说一刀下去将头颅砍下来或许不难,可是若用剑,要么是极其锋利的宝剑,要么用剑之人剑术了得,才会使伤口那个样子。
仔细检查过李潜脖子上整齐的伤口,以及检验了案发地,便验证了后者。昨夜有雪,李潜的寝屋内完全没有留下他人痕迹,窗户倒开着,凶手剑术当相当了得,赵和正揣测凶手根本未进屋,只在窗外挥了剑。
至于那根白羽……
赵和正皱眉。
那是羽剑门的标志。当年羽剑门的人仗剑行凶,每杀一人便会用一根白羽放在被杀者的剑伤处,任由鲜血将白羽染红。
种种迹象都表明昨日杀害五殿下李潜的凶手是羽剑门的人。可问题是,羽剑门十几年前一夜之间横尸满门,早已不复存在。
当然了,赵和正并没有排除江厌辞杀了人之后故意做出羽剑门杀人的假象。
他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听闻洛北郡王当初于万人敌军中救下大殿下,剑术高超,敢问师从何处啊?”
江厌辞抬抬眼,瞥向赵和正,略显烦意地问:“你见我用过剑?”
李漳开口:“父皇,儿子与厌辞相识三年,他向来使用一把重刀。儿子从未见他用过剑。”
这根本不需要李漳解释,众人皆知江厌辞刀法了得,没人见他碰过剑。甚至上次入宫时,圣上慨于他英勇无畏救下李漳,想要赐宝剑,也被他拒绝了。
他说他用不惯剑,软绵无力,不如刀顺手。
赵和正再开口,这次底气足些:“那么敢问您昨夜离府去了何处?将人带进来!”
进来两个侍卫,皆是昨夜巡逻之人。一个人说昨夜在九环街看见过江厌辞,一个人说在丹胜路见过江厌辞。
“小夫人受惊,我瞧着心疼。知她喜甜食,遂夜访玲膳阁,跟手艺师傅学做透花糍。想亲手做一些哄她开心。”他面无表情,用毫无情绪的语调说着。竟让殿内宫女不由望过来,竟生出几分百炼钢绕指柔的浪漫情绪而动容。
侍卫快步出去,去玲膳阁带人过来。
殿内却因为江厌辞的话,再次寂静下来。赵和正实在没想到听来这么个答案,见多了凶犯狡辩的他竟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三殿下李渡慢悠悠捻着指上扳指,问了句:“可学会了?”
“太难。学不会。”江厌辞答得干脆。
殿内的一个小宫女忍不住笑了一下,惊觉失态,立刻跪地求饶,很快被两个小太监押下去。
一直沉默着的陈大人道:“郡王回京日短,与小夫人相识时日也浅,感情倒是深厚。”
赵和正接话:“对。这么草草几日的相处就能大雪夜出去学做糕点?”
“长得美。”江厌辞道。
赵和正张了张,一时无语。心道别看小郡王寡言少语,倒是每次开口都能噎死他人!
“赵大人问完了?那么到我了。”江厌辞突然主动开口,“都知道我与五殿下起了争执,五殿下当夜遇害,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我。赵大人是觉得我会冲动到这个时候杀人?若我当真是如此冲动之人,斩杀陈六的时候,为何不一并杀了李潜?”
江厌辞垂目,瞥向躺在地上的尸体。他目光坦荡,并不掩藏对李潜的不满。
掩藏了,反倒欲盖弥彰。
“本来今日要告御状,告李潜意欲强迫民女,让他蹲几年牢子。”
“赵大人,”江厌辞重新望向赵和正,“与其在这里盘问我,还不如细细思量是何人借机陷害我,还将羽剑门牵扯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江厌辞说完望向高座指上的圣上。圣上皱着眉,似乎陷入沉思。
后来官兵带来了玲膳阁的手艺师傅,确能作证江厌辞昨夜确实在他那里学做透花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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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厌辞与李漳一起走出元乾殿。两个人都沉默着,各有思量。
李漳今天一大早急急忙忙进宫,滴水未进,此时方觉得饿。他远远看见一排宫婢捧着糕点经过,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