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慢微停了停脚步,遥遥望了楚嘉勋一眼。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迈进花厅,在交椅里坐下。
侍女捧着新茶进来,给江月慢沏茶。
楚嘉勋在一旁坐下,含笑望着江月慢。多年相识,他很了解江月慢的一些习惯,比如待客时,即使是自己家中,也要先端庄地抿一口茶再开口。
那些讲究在有些人眼里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
楚嘉勋待她喝了茶,他才笑着说:“这次回长安,再也不用走了。等过了年开了春,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说着,楚嘉勋抬手,隔着小小的茶桌,将手心覆在江月慢的手背上。
江月慢望了一眼,道:“把手拿开。”
楚嘉勋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仔细瞧了瞧江月慢的脸色,才讪讪将手收回来。
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难道江厌辞和月皊当真知道了什么,且这么快告诉了江月慢?
楚嘉勋打心底里觉得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场婚,他与江月慢的婚期没多久了,江厌辞和月皊不会那么傻,在这个时候破坏他与江月慢的感情吧?
“月慢,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们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你当真要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楚嘉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仍旧十分硬气。到了这个时候,他仍不觉得这场婚事会出任何变故。正如他所说,他与江月慢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很清楚江月慢有多在意他。
江月慢自然在意他,在意这段感情。对即将来临的大婚,她已经欢欢喜喜地等了三年余。
江月慢忽然轻叹了一声,问:“你与她认识多久?”
楚嘉勋愣住。没想到江月慢这般直白问出来。他仔细打量着江月慢的神情,心思飞快地转动。他知道他与冯静纯的事情瞒不下去了,与其撒谎不承认,还不如老实交代,反正他与冯静纯清清白白。
“五个月。”楚嘉勋面露痛苦之色。
“五个月。”江月慢轻声重复了一遍。她与他的十五年,他与另一个人女人的五个月。
“月慢,”楚嘉勋换上极度诚恳的语气,“我不知道月皊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向你发誓,我和冯家娘子清清白白。”
他举起手来,做出发誓的手势。
“清白?”江月慢将那首小诗放在桌上。
楚嘉勋瞥了一眼,立刻解释:“是,我的确和冯家娘子觉得性格合得来,走得近些。但是我对她发于情止于礼。我时刻记着你,绝对没有与她做出半分苟且之事!”
听见他说“发于情”,江月慢心里扎了一下。可是他信誓旦旦,仍觉得自己清清白白。
江月慢认真端详着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是那样的陌生。
她这样不动怒的神情,反倒让楚嘉勋心里没谱。他起身,走到江月慢面前,在她身前蹲下来,一手用力攥着她的手,一手举起发誓:“月慢,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真心吗?我这样的年纪,院子里半个侍妾也没有。不管是冯家娘子还是旁的女郎,我楚嘉勋发誓从未碰过!我清清白白,只会有你!”
江月慢平静地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
她压了压心里一阵挨着一阵的难过,问:“这就够了吗?”
楚嘉勋不解其意,慌忙说:“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日后不再和冯家娘子联系了,一定断得干干净净!”
他又补了一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信我!”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了。
这一刻,江月慢无比清醒,她知道自己和楚嘉勋不是一类人。她平静地开口:“这场婚事取消。”
“什么?”楚嘉勋愣住。
他继而尴尬地笑出来:“月慢,你若生气,哭一场也好,打我骂我也好,我都哄着你。怎能如此轻易说出取消婚事?你可知我家里都已经将婚事准备妥当?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三月份就要成亲了!”
风寒让江月慢隐隐开始头疼,心里又生出巨大的疲惫。她拂开楚嘉勋的手,重复:“我说,这场婚事取消。”
她将脸偏到一旁,平静道:“送客。”
楚嘉勋很不理解,婚姻之事不是儿戏,牵扯两个家庭,不管是江家还是楚家都是有头有脸之家,这场婚事到了今日哪能轻易取消?他不相信也不理解江月慢能这般轻易地说出取消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