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能杵着拐杖行走的陈英一瘸一拐地跟上,焦急道:“标儿!着火了你该让其他人来灭火,而不是你自己往前冲!烧着你怎么办!”
陈标拍脑袋:“哦哦哦,对对对,我急糊涂了。季先生,我来给你送茄子。庄子刚收上来的,可新鲜,烤着吃也好吃。要不趁着火盆烤茄子?”
季仁寿笑道:“好啊。”
陈标道:“我去拿调料!”
说完,他又一溜烟的跑了,陈英根本追不上。
陈英无奈道:“季先生,标儿性子活泼,想一出是一出,得罪了。”
季仁寿笑着摇头:“不得罪,不得罪,能用无用之物,为标儿烤制一顿美味的昆仑紫瓜,也算对得起它耗费的纸墨了。”
陈标行动十分迅速。
他不仅带来了调料,还带来了新鲜的肉类、晒干的菌菇、卷好的豆制品,以及上好的果木炭。
有了季仁寿这个曾经经常讲学的大文人,应天小学的一些规章制度终于完善。陈标将应天小学的庶务交给了季仁寿,轻松不少。
陈标正想着要怎么报答季仁寿,但季仁寿是个高尚的文人,身外之物送过去都叫侮辱,让陈标颇为头疼。
现在陈标脑袋上灵光一闪。人生不过吃喝二字,吃喝可不算身外之物,他带着季仁寿吃好喝好,也算报答吧?
陈标弄烧烤,顺带叫上了朱升和朱异,希望朱先生和季先生的关系能“破冰”。
大家都住在同一屋檐下,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气氛突然尴尬,但陈标希望美味的烧烤能冲淡这些尴尬。
朱升和朱异空手前来,见季仁寿正在烧一大箱子书稿,不由沉默。
朱异正在心里抓耳挠腮时,朱升做到季仁寿身边,捡起一张书稿,道:“圣学岂是这么容易被改变?”
季仁寿道:“什么是圣学?引人向善就是圣学。圣人曰,因材施教。那圣学本来对于不同人,就该有不同的改变。”
朱升沉默,叹气道:“还是你舍得。”
人怎么能轻易舍弃自己追求了大半生的大道?这不悲哀吗?
季仁寿和朱升又在打机锋的时候,陈标正在调制烧烤料,没听见。
随着陈标在剖开的茄子上刷上肉酱,放在烧烤架子上烤出香味时,两位年老的文人没心情说什么理想信念了。
“真香!”季仁寿已经重新穿好衣袍,只是将衣袖挽起来,“标儿,你的厨艺居然如此好!”
陈标得意扬扬道:“论吃,我可不落人后。季先生,尝尝?”
陈英吩咐人将小矮桌搬来,每个人面前都有碗筷餐碟。季仁寿将肉酱茄子放在碟子上,用筷子夹起一丝浸透了肉汁的茄子肉。
茄子肉入口即化,浓郁的肉香和茄子的清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欲罢不能。
季仁寿连连称赞,很快就将半个茄子吃得一干二净。
很快,其他人也沉浸在美味的烧烤中,一边吃一边夸赞标儿是最年幼也最厉害的大厨。
陈标得意地挺起小胸脯。
烧烤除了吃,就要自己烤制才有趣。陈标教季仁寿、朱升等人如何烤制美味的食物,待食材用尽,众人吃得有些撑时,季仁寿那一箱子书稿也尽数烧光。
季仁寿的夫人接过陈标写的烧烤酱秘方,心里叹息。
罢了,丈夫都不心疼,她心疼什么?
用大半辈子的心血换了一顿美味佳肴,丈夫说值得,那就值得吧。
季仁寿之后安心在应天教书。他这大半生虽清贫,但卖掉隐居地的一些家产之后,倒也能在应天城城郊买个小宅子。
不过陈标挽留季仁寿:“咱们应天小学的待遇可好,根据学生进步情况,老师还有奖励。你是副校长和代理校长,还有效益分成。先生何不多等一两年,在城中换个更大的房子?即便先生认为住在陈家不太方便,咱们应天小学可是有教职工宿舍的!”
陈标摆出应天小学的教职员工待遇后,还画大饼,什么医疗保险、养老保险、住房公积金、集资建房,统统拿了出来。
他拍着胸脯道:“谁说道德高尚的老师就一定要清贫?若好人必定清贫,贪婪的人才会富贵,如何引人向善?咱们小学给老师的福利,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一生安稳罢了!山甫先生可不要推辞!”
陈标见季仁寿似乎还在犹豫,又道:“圣人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子若不能让妻子不为柴米油盐操劳,不能让幼子吃饱穿暖,不能让父母老有所依,连身边人都亏待,又如何能让人相信他们会对陌生人好?我反正不喜欢这样。先生可千万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