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赵琉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更多的踏实感。他说:“敏嫔病故了。”
她小时候跟着外祖母生活在小村子,村子里人口不多,而且村子里的人平日都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劳碌,她见不到多少人。唯有年节时,能见到好些人。她小时候最喜欢年节时去逛集市,集市人多热闹。别人嫌吵闹,她却很喜欢置身在热闹之地的感觉,好像听着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喧嚣,自己也没那么孤单了。
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收回目光,一字未言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桥下,她才无意识地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敏尔有一点悻悻然。
有时圣上后宫某处闲殿召他过去,去时或归时,他总能看见敏尔。大多远远一瞥。
她陷入迷茫,有些没能回过神。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现在是梦醒了,还是仍在梦里?
东窗事发那一日是那么突然。被撞见之前,两个人甚至没有交谈过几句就。可是外人赶过来,看见相对而望的两个人的情景,什么都瞒不过。
外祖母已经不在了。
宁族是她的家乡,在那里没有在意她的家人,可是她遇到过很多热心人。那里的子民淳朴热情,他们应该幸福美满地生活,而不应该被战事打扰。
赵琉去后宫的次数实在不多,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每一次他去后宫时都能机缘巧合地遇见敏尔。
她安安静静眉眼含笑,总是一个人,身边无其他妃嫔为伴。跟随的宫婢也总是离她很远。赵琉远远瞥一眼她眉眼间的笑容,眼前却浮现她那日闹市桥上的笑脸。
窗内的女郎坐在他父皇对面,和他父皇一起用膳。
赵琉落在她染血的唇上的目光下移,她衣衫凌乱,雪色难遮。一立一跪,随着她的靠近,散开的衣领露出更多皑雪。赵琉甚至看见了雪上一点深粉。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时,赵琉愣了一下,侧转过脸移开视线。
“殿下……”敏尔做最后的央求,“求您了……您亲眼所见知道大错还没有酿成,我的清白还在,不是吗?”
敏尔也知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想让中原的皇子隐瞒很难。可是除了求情,她能做什么?
她开心地拿着木头风车离开,像小时候第一次从外祖母手里接过风车。敏尔一手举着风车走上桥面,望着手里的风车。
赵琉立在花墙下,看着宫婢端着膳食往殿内送去,猜到敏尔要在这里陪他父皇用午膳。他从方方正正的小窗口望进去,望着敏尔。
没有皇子,没有宁族的和亲公主。
伊始的伊。
圣上最近忙于出兵温塔之事,又正好染了风寒,几乎没迈进后宫。今日也是他第一次召见敏尔。作为宁族送过来的和亲公主,总不好过于冷待。圣上将人召过来一起用午膳,又闲谈几句宁族风土。
敏尔先垂下眼,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的刹那,赵琉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她的手。
(三)
他再次将目光移过来。目光移过来的同时,赵琉手中的长剑挑起身边椅背上搭的一件外衣,扔到敏尔身上。
她压下心里的难堪,再朝前跪挪,攥紧赵琉的衣摆,颤声央求:“殿下,或许您可以另寻缘由责罚仓木达。隐瞒今日之事可好?”
“这是要去哪儿?”敏尔寻问。
敏尔入宫那一天,穿着宁族当地的盛装。水红的长裙,撘着宝蓝的珠串。额间的珍珠为她妩丽的面容添了一抹璞玉般的宁静。
凉风卷着一点雨水和寒气从窗口吹进来,敏尔打了个哆嗦。
敏尔不敢置信地望着赵琉。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她好像站在云朵上,人是飘着的,心里很不踏实。
他又说:“敏敏,以后你叫伊敏好不好?”
良久,他问:“宁族的公主住了哪一宫?”
“父皇知道。”赵琉打断她的话。
赵琉也下了桥,他转过身,望着刚刚经过的桥。桥上人来人往,早已看不见敏尔的身影。
她看了那么多精致又稀奇的小东西,喜欢的同时却并没有买,最后却长久地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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