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转身往外走。耳畔还有徐思博母亲的哭嚎声,只不过那些声音似乎隔着山峦与云雾,离得她很远很远,也会越来越远,日后再也不会听见。
徐思博自打回来见到母亲被沈芝英踩在脚底的一幕,人始终处在懵怔震惊的状态里。这是他从未想过也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眼睁睁看着沈芝英走到门口,她弯下腰去拿竖放在门边的红伞。她将红伞撑开,迈出门槛,走进雨幕里。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居然又大了些,隐隐摆着远处的雷声。
他看着沈芝英走远的红色背影,眼前忽然浮现当年她一身红色嫁衣的模样……母亲揪心的哭声似乎也远了些。
懵怔与震惊稍散,昨天晚上爬上心头的恐惧再次浮现,他突然喊:“阿英!”
沈芝英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她倒是想听一听这个曾经深爱过的人,最后会对她说什么。
徐思博有一点慌张地站起身,他的母亲将手递给他,他也没注意到。
他死死盯着雨幕里沈芝英的背影,慌声:“非要这样吗?就因为我昨天晚上的一时糊涂你就气成这样?我冒雨给你买了红豆糕,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
丁香气得咬牙,心疼地望了沈芝英一眼,见沈芝英平静的眉目却突然浮现了璀然的笑。
沈芝英连回头看徐思博一眼都没有,大步往前走,再也不会回头。
丁香终是气不过,气呼呼地回头瞪着门口的徐思博,恼声:“我家娘子从来不吃红豆!会起疹子!”
徐思博愣了一下,她不吃红豆?是这样的吗?
徐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热闹,投落在沈芝英身上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可是沈芝英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大步走出徐家大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与过去的自己做诀别。
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天地,亦将沈芝英心口的尘埃尽数冲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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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塌上,俞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侍女,听她禀告沈芝英那边的事情。最后俞嫣开心地笑起来,仰躺在软塌上,抱了个软枕在怀里,眉眼弯成一条缝。
支摘窗外嘈杂的落雨声也成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音。
俞嫣睡下时,姜峥还在书房里。用晚膳时,姜峥告诉她晚上要迟些回去,不用等她。
俞嫣的确没等姜峥,姜峥下半夜回来时,她已睡熟。俞嫣以为他是忙公事,却不知他在书房里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每一根熏过的香的蜡烛都被他重新雕修完毕,又在昙花旁悉心雕一双雁。
弄完蜡烛,他亲手去系粗绳上的铃铛。这粗绳是悬秋千所需。弄完之后,他拨弄着小铃铛,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他寻了用料柔软的细细柔绳,长手量过细柔绳,凭借握俞嫣腰身的记忆,准确掐准了长度。
盒子里,装着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铃铛。他附耳过去,拎起每一颗小铃铛轻晃,去挑选最喜欢的声音。
摇曳的烛光下,映出他专注柔情的面颊。
——他要给俞嫣做一条坠着小银铃的腰绳。
酒已经挑好,布娃娃明日会送到。鲜花倒是不急,等明日雨过天晴,他再去挑选。
姜峥洗漱之后,轻手轻脚地上了榻,在俞嫣身后抱住她,克制着轻轻亲一下她颀长皙白的后颈。
翌日,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姜峥出府去寻合适的云锦。
俞嫣推开窗户,窗外晴空万里,一日雨水的洗涤,让天色更加干净。
好心情的她让退红拿来笔墨。
前一阵子,她曾随口答应过怀荔,给她画一幅画。今日心情好,起得也早。她哼着轻快的小调,在窗下描画。
午时姜峥归家,便看见俞嫣挪了一套桌椅在窗下画图。桌上是一幅画了一半的春日图,还有各种色彩的颜料。
姜峥瞥了一眼那些五彩斑斓的颜料,再扫一眼俞嫣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颜料,迟疑了一下,缓步走过去。他在俞嫣身后俯下身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去瞧她画了一半的春日图,温声:“怎么在这里作画?去书房吧。”
俞嫣随口说:“这里风景好呀,怎么啦?”
“我想你去书房陪我。我读书,你在一旁画画。这样你一直在我身边,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你。”姜峥微顿,“要不然,我会一直想着你,心绪不宁无法专注读书。”
“又贫嘴滑舌……”俞嫣翘起唇角,小声呢喃了一句。最后还是听了姜峥的话,让侍女拾弄一下,搬去姜峥的书房。
姜峥的书房可不小,甚至还有休息的卧榻、小型浴室,像个小卧房。在姜峥书案旁添一套书桌卓卓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