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戴上新的橡胶手套，去清理器具和牙椅，流程漫长繁琐，神情始终很认真。
转瞬即逝的黄昏变得愈发脆弱柔软，渐渐被夜色侵占，光线无法再照亮整个房间，无声地跌入大衣纯黑的边角。
没等他问完，身边的池医生笑着打断：“这是我先生，来等我回家。”
“我好像闻到了一种很淡的水果香气。”
“——你的牙齿护理得很好。”
是走错楼层了吗？
因为池医生说他来处理剩下的事。
“嗯，有些成年人会专门跑来看儿童牙医，觉得我们态度会更好一些。”
……她是不是全诊所第一个见到的人？！
可四目相对，同样的句子落进听者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
他低头凝视礼品袋，想着冬草莓清甜的滋味，近在咫尺的人同样垂眸凝视着他。
齿尖的弧度，淡色的唇瓣，交换的呼吸。
他目送家长带着小孩离开，视线随之移向门口，恰好看见那道等待的身影。
这里只有一位姓池的医生。
儿童牙科诊所的前台员工，在看到他独自前来时并不惊讶。
所以他闻见的香气来自于贺桥的指间，那是一种洗不掉的残留余味。
身边人声线暗沉地应了一声。
陌生的访客语气十分温和：“我没有预约，是过来找人的。”
池雪焰擦干手上的水渍，脱掉了白大褂，走近贺桥时，对那道目光里的暗色浑然不觉，而是看向那个精致的礼品袋。
相亲那天他就说过这句话，是他发给贺桥的第一条消息。
相较临近下班时冷清的前台，有几间亮着灯的诊室里依然有热闹的人声。
他似乎刚解决了一颗藏得很深的牙齿，在跟身边松了口气的家长讲后续护理的注意事项，抽抽噎噎的小朋友被大人抱在怀里，不忘跟温柔的牙医挥手道别。
耀眼的红与洁净的白，肆意的张扬与专注的温柔。
“有几个同事会接诊这些病人，但我只对小朋友比较有耐心，所以从来不接成年人。”
小朋友一直在跟他招手，仿佛恋恋不舍，又实在很想离开这个有好多恐怖工具的地方，目光里充满挣扎。
在同样暗沉的暮色里，池雪焰没有在意，他仍想着味道的逻辑，顺手关掉了灯，准备和等待自己的人一起下班回家。
他低头洗手时，步骤也很细致，流水与泡沫漫过指尖，皮肤泛着轻微的红，水池里荡开淅淅沥沥的声音。
是他中午评论过的那条动态，叶擎今天去过的草莓田。
被好多同事暗恋过的池医生今年刚结了婚，而且毫无预兆，一度让好几个同事在背地里心碎。
于是助理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池雪焰独自收拾诊室的时候，贺桥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但那里面夹杂着一丝平日里很少听到的柔软。
池雪焰对带有甜意的气味很敏感，不仅是礼品袋，似乎在对方身上也闻到了。
清理完毕后，池雪焰终于摘掉手套与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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