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刚要哄孙子,外面丫鬟带着三分喜七分惊地转过来:“老爷,老夫人,四爷与公主来了!”
陈廷鉴第一个站了起来!
说实话,他在京城时,几乎每日都能面圣,小太子更是他的学生,见惯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陈廷鉴早已能够在任何皇亲国戚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还曾严厉训斥过太子。
可他没有与公主相处的经验,尤其这位公主还是宫里最受宠的,还做了他的儿媳妇!
陈家不是什么世家,连书香门第都算不上,只从他们父子这两代才有了功名做了高官。
陈廷鉴非阿谀奉承之人,亦不怕公主去皇上面前告状陈家待她不敬,他怕的只是自家招待不周,让金尊玉贵的公主受了委屈这件事。
就像天底下最娇贵的一朵牡丹被移栽到了陈家,他陈廷鉴岂敢粗心料理暴殄天物?
如果老四有出息,能获得公主的芳心让公主身心愉悦也就罢了,偏偏老四那个德行,儿子越委屈公主,他做公爹的越得尽力补偿回来!
孙氏、陈廷实等人才刚刚跟着他站起来,陈廷鉴已经往外走了,亲眼看到走在儿子身边的素服公主,陈廷鉴远远地欠身行礼。
华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廊檐下穿白色布衣的公爹。
早在她嫁给陈敬宗之前,就已经非常熟悉公爹了。
她见过公爹在父皇面前的从容淡泊,三言两语便是治理天下的大计,她也任性地去听过公爹给弟弟授课,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这么好的阁老,他的儿子必然也都如世间美玉。
可以说,华阳高高兴兴地配合父皇母后的赐婚,一半是因为相中了陈敬宗的脸,一半是因为她钦佩这位公爹。
上辈子,她都没能看到公爹的最后一面,却亲眼目睹了他的家人蒙冤受难。
公爹为朝廷、为百姓操劳一生,朝廷却辜负了公爹。
作为皇室女,华阳心中惭愧。
“父亲免礼,都说了一家人,父亲以后不可再这般见外。”
华阳微微加快脚步,声音温和。
陈敬宗看了她一眼,她就是这样,在父亲、大哥、三哥面前都温声细语的,只对他横眉冷对。
陈廷鉴站直身体,头却微低避免直视面前的公主,只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姿势。
里面陈家众人自觉地避让到两侧。
华阳微笑着往里走,目光一一扫过婆母与陈伯宗、陈孝宗等人,再去看右侧的陈廷实一家。
陈廷实深深地低着头。
齐氏飞快地看了公主一眼,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妇人,可那睥睨的眉眼竟唬得她也迅速回避。
陈继宗也想偷窥的,只因公主搬过来这么久,他还没有见过公主的正脸。
然而当他真的看清公主的模样,陈继宗就变成了一根歪脖子木头,还是陈敬宗走过来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陈继宗才猛地回过神来,匆匆避到亲娘侧方。
齐氏恨极了陈敬宗那毫不留情的一脚,却无可奈何。
陈廷鉴隐晦地扫了眼二弟陈廷实。
这一眼不再是长兄对弟弟的关照,而是蕴含了一位阁老的官威。
陈廷实连连擦汗,决定回去就把没出息的儿子狠揍一顿,平时好色也就罢了,竟敢色到公主头上,还要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