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芙冷眼看着他被摁在地上狼狈不堪承受段弋怒火的样子,外面曹校长愤然拍响紧锁的门,一边催促着让人去找备用钥匙,一边警告她继续助纣为虐的话要记大过,还要撤销她的副会长职位。
孟芙充耳不闻,对着段昱冷嘲,“你活该,我劝他不要跳进深渊时,你不是巴不得他赶紧死无葬身之地吗,现在怕什么,因为他坠入深渊时会拉上你一起吗?”
她声音充斥着无尽凉薄道,“宋霁言来之前,我不会开门的,你最好撑住别轻易死了。”
此刻的段弋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眼底满是嗜血的疯狂,段昱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他眼底涌现出迟来的恐惧,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孟芙,痛苦哀嚎着放低姿态向她求救。
“我死了他就是杀人犯,你要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弥补不了的错吗!”
孟芙冷漠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说的没错,那就留一口气在好了。”
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段弋的绝望和愤怒,甚至现实给予他的残忍要更惨痛,所以在段昱说出足以令他失去理智陷入癫狂的那句话后,她就改变了要阻止的想法。
他这样的畜生就应该自食其果,打断另一条腿也是活该,总归她会帮段弋善后好一切,他的痛苦想发泄就尽情发泄好了。
门外砸门声不断,门内却像另一个独立起来的封闭世界,段弋崩溃肆虐的恨意尽数发泄在手底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孟芙站在一旁看着,等到段昱丧失所有反抗的力气,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才走上前握住段弋挥起的拳头。
他半跪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底泪意纵横,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看着她。
孟芙就也曲身跪坐在地上,轻柔地将他揽进怀里安抚,他的头抵在她肩上,她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后脑,声音低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宁静,“好了,不怪你,他会有报应的,他们都会有。”
段弋僵硬的身体在她怀中一寸寸塌陷,直到用力抱紧她,将所有痛苦委屈尽情宣泄。
肩头很快晕湿,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这一刻显得脆弱无助,孟芙耐心轻拍他后背,令他激愤悲痛的情绪慢慢平复。
外面不知何时陷入安静,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传进来,随着门把扭动,紧锁的房门被推开,宋霁言无声走进来,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停住脚步,修长挺拔的身姿投下一道斜长阴影。
少女柔软的眸底透露出心疼,极尽耐心地安抚着怀里痛哭的少年,宋霁言静默看着,眸底无波无澜。
门外的人争相挤到前面观看,曹校长几次痛斥无法无天,吵嚷将他拉回现实,宋霁言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曹校长,让学生们各自回班吧,您也离开,这里我来处理。”
曹校长有所犹豫,“出了这种事,我离开不太好吧?”
宋霁言淡漠抬眸看着他,微扯了下唇,带出的笑中透着几分厌怠,“我认为,查清楚一个外校的人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星洲校园,要比您留在这里更有价值。”
他的不耐几乎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曹校长不愿在这种时候引火烧身,组织着看热闹的学生各自回班。
人群散尽,宋霁言走到痛苦喘息的段昱面前蹲下,眸底平静无波道,“有些事本该大家成年了以后再清算,可你非要闹到这种局面,那就干脆不要回去了。”
段昱眼底露出惊恐,意识到他话语里的含义,奋力发出断续的声音,“你敢”
宋霁言神情淡漠看着他,平静道,“我敢。”
孟芙跪坐在他身后,怀里还紧抱着段弋,拍抚他后背的手蓦地一僵,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人周身溢出的寒意。
孟芙侧目看过去,望见他眼神冰冷,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与平时随和淡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段昱也察觉到他不似在开玩笑,一瞬的恐慌后突然有恃无恐起来,“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准备吗?这个时候还没出去,外面的人应该已经把这里的消息传回段家了,你想让我回不去恐怕有些难。”
“那就撕破脸,两败俱伤也没关系,该算的账早晚都要算,我姑姑的命,段章早该还了。”宋霁言神色冷峭,眸若寒冰。
段昱发出轻蔑冷嘲,“这个时候撕破脸可不会两败俱伤,据我所知,你们宋家还没这个本事,用羊入虎口来形容会更贴切。”
宋霁言缓缓起身,面上露出孤注一掷的决然,“你恐怕没有机会再来担心这些了。”
他拿出手机打算让人来善后,垂落的另一只手被人轻拽了下,宋霁言垂眸,看到孟芙微摇了下头示意他别急。
宋霁言微有迟疑,顿了下等她要说什么。
孟芙转向段昱,“废弃你不代表就要和段家碰个头破血流,舆论是把双刃剑,你用它来伤人时,有想过会反被其伤吗?”
段昱眼里露出防备,“你什么意思。”
孟芙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录音界面赫然露出,她轻点了下,段昱洋洋自得讲述如何促使段弋妈妈跳楼的声音传出来。
她在段昱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按下暂停,唇畔缓缓浮起一抹嘲弄笑意,“同样的手段你可以用两次,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也可以用两次呢。”
“我不了解你们的父亲,但我知道自私低劣的男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他们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极为重要,为此可以做到抛妻弃子,所以当这段录音交到你父亲手里,是保全自己和公司的声誉,还是保全你这个没用的私生子,他应该会做出不辜负我们所有人的选择。”
段昱眼底彻底露出溃败,他不甘心,但这种不甘并不源于失败或者自己即将迎来的审判,而是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比段弋更多的筹码,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人鄙夷的私生子,他在段家可以堂堂正正地被称呼一声少爷,他拥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借这次机会彻底让段弋翻不了身。
比起他,段弋又有什么,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眼里一无所有的可怜虫,竟然每一次都能有人在绝路上拉他回头,他什么都不做都有人愿意为他扫平前路,而自己呢,费尽心思,回头看竹篮打水一场空。
凭什么!
他躺在地上癫狂大笑,就算这样他也不后悔,哪怕他愿意退一步,段弋也绝不会放过他,总归他们之间早晚要有这样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输就输吧,他的人生早就没有希望可言,一个终日与阴影为伴离了手杖就站不稳的废人,就当是解脱了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