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并不信他。
他将棺材单手又搬到了别的地方放好,点了一柱香,开始当着宣儿的面换喜服。
经常漫山遍野跑的人,身上的肌肉力量十分可观,他的衣服刚褪下,宣儿看得险些咽口水。
幸好是猫身。
看不出来他馋他。
那喜服大红烫金,漂亮至极,穿上去时显得阿治有些瘦,却并不弱,而是一种精瘦感。
“放我出来!”宣儿忍不住了,他看了眼那柱香,“阿治,你难道和猫拜堂吗?把我放出来吧……我真的不会跑的。”
香快燃尽了,吉时将至。
阿治叹气,将宣儿从里面抱了出来,掐着他的脖颈,预防他逃跑:“……来。”
宣儿立刻想变回人形,可是不知为何,他这次变不回来了。
“?!”
他惊呆了,“我怎么变不回来了?我不要以这种形态拜堂啊啊啊——”
阿治一顿,敏锐的察觉了不对,“怎么会?”
宣儿又试了两下,“真的变不回!”
阿治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是真是假——
“罢了……真假都没有关系,”
香燃尽了,阿治把他抱到了喜堂前,高堂上没有牌位。
“一拜天地。”
宣儿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便出现了阿治的声音,嗓音有些哑。
外面的大雪纷飞,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他怔了怔,也虔诚的捧爪子,在蒲团上,学着阿治的样子,拜了拜。
“不拜高堂。”阿治接下来却说,“父不是父,妻母非母,你我都无高堂。”
宣儿一怔,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苍老的男声——
“心煞发作很痛苦?那又如何,成大事者必须劳其筋骨!”
“不过是和他们虚以委蛇几句,你就委屈了?这有什么委屈的,你想当天地之主,就要接受这些!什么?不想当,那你当时为何不直接以死明志?!”
“……是你逼我,”宣儿听到自己说,可那男声反问:“我何曾逼过你?我那时说了,你不想当就去死,现在去死也可以,去跳轮回啊,你不是想死吗——我现在可没拦着你。”
宣儿闻言要窒息了,他濒临崩溃,却摸到了怀里一个坚硬的、像木头的东西。
他捏住它,一遍遍告诉自己——
冷静。
……你还没有见到木偶生出的完整灵识。
“窝囊废——跪好!”那苍老男声又说,“说你几句,红着眼睛就要哭了?你都在神界二十多年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你这样以后怎么上阵杀敌?”
——其实在神界老不死的比比皆是,他这年纪,本就是孩子。
但他却承受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痛苦。
心煞屡屡发作的痛苦,无数学不完的东西,想睡却不能睡的觉,想表达却又必须隐忍的情绪……
他是未来的天地之主,他不能失控,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痛苦。
似乎是怀里的木偶让他冷静了,宣儿垂下眼睛,盖住杀意。
他说:“谨遵您的教诲。”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脑海里又一疼——
他看到自己杀了那神界之主,而后心脏也传来疼痛。
“从今往后,我即天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而后那苍老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你不听我的话,还想当天地之主?老子死了都要拉上你这个小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