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净春疼得快死了,可却还是摇头,她说,“不疼。”
夜风吹过,发丝被吹起黏在她的侧脸之际,她的眼眶还氤氲着一片水汽,眼尾泛红一片,就像是路边那被雨水浇湿后蔫了吧唧的夹竹桃,了无生机……却一片旖旎。
昨些个日子落的雨,将姜家上上下下冲刷了个干干净净。浮尘洗净,路上的空气中,都还有些尘土的气息。
听她说不痛,顾淮声似低笑了一声,从喉中溢出来的笑,带着几分低沉。
都成这样了,竟还说不痛。
顾淮声敛眉,“痛也不说,撒谎做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对小孩的心理应当足够了解了,就像是顾淮朗,小孩还没张嘴,他就已经明白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在他眼中,姜净春应该和顾淮朗没什么差别,可现在他竟也不明白,分明她已经痛得要死,却还要说不痛。
不过他没想等到姜净春的回答,也无甚兴趣去分析其中原因究竟是何,他见她吞声踟蹰不敢言,也没逼迫,转回身去。
“走吧,我已经让人去唤了府医过来。”
两人去了前厅,府医已经等在了那处。
医师看了姜净春的掌心后直叹气摇头,也不知道是哪位主子下得这般狠手,恨不能把人的骨头连着肉都一块打出来。
他让丫鬟去打来了热水,而后开始给姜净春处理了伤口。
手心伤得厉害,一被碰到便是钻心的痛,姜净春见顾淮声在旁边,便一直强忍着没发出声,咬得唇都要破了,却也没有哼哧一声。
三鼓寂静,便是连牛虻草蛭也该没了声音,她却忍得这样辛苦。
顾淮声转身,而后帘栊作响,他去了外头。
他走了之后,屋中的姜净春便也不再忍耐,实在受不住疼,发出了哭声,起先还能忍,可后来痛得理智全无,哭得也越来越厉害。
便是连屋子外头的顾淮声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的视线无意识落在窗台,哭声从那里面传出。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里头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干净,府医从屋子里面出来,他已经将换药的事宜告诉了姜净。可顾淮声还是又问了一嘴,打算一会交代给她身边的丫鬟。
府医走好,顾淮声进了屋去。
姜净春的手已经包扎好了,此刻正坐在椅上,低着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前厅只燃着一盏烛火,灯光打在她的侧脸,因着出神,她的眼神看着有几分空洞。
顾淮声走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覆盖了一片阴影,姜净春抬头去看他。
“疼吗。”他方才在外面已经问过她了,现在却又补充了一句,“撒谎的不是好小孩。”
可这话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姜净春,她听明白了顾淮声的话后,眼中好像都生出了几分恼,就连掌心那钻心的疼都被抛之脑后。
她举着自己那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给顾淮声看。
她问他,“表兄觉得我是小孩,就像是和小朗一样的小孩?”
不等顾淮声开口,她又道:“才不是呢。若是小朗成了这样,他一定会哭着找娘亲的。他会,可是我不会。”
“所以表兄,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别再把我当小孩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