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面都尴尬。
“唉,这日后见着这表妹,我心中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原先在那院子里做丫鬟,给我们端茶递水,动辄便被春桃那丫头欺负打骂,对她我可真是亲厚不起来,也敬重不起来。”
“是啊。”
谢嘉诩在花园中经过,听见从凉亭里传来的声音,在一从花树后停下了脚步。
这花树茂密,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身后的小厮一下子没收住脚步,撞在了世子爷的背上,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世——”他要下跪,却被谢嘉诩制止,要他噤声。
谢嘉诩继续听着凉亭中的二人说话。
这声音一听就是洛家表妹的,她们说的话,他刚才只听见了半截。
再仔细听,就从她们口中听见了宝意的名字。
一听见这名字,谢嘉诩就皱起了眉。
原本想要离开,可是又想起三弟对他说的那些话,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他身后的小厮见世子爷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只屏住了呼吸,站在这里,陪他一起听着凉亭中两位表小姐的话。
“宝意在柔嘉院子里,什么粗活重活都是她做,你我也见着的。”
“对,她那双手伸出来,上面都是伤疤。”
“唉,来日同其他的贵女们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丫鬟出身。”
“姐姐你还记得那次我们陪柔嘉放风筝么,柔嘉见了世子表哥就把风筝扔给我们。”
“记得,然后我们也不玩了,让春桃她们几个放的,怎么了?”
“我听临渊表哥身边的小厮说,春桃他们把风筝掉在了屋顶上,要宝意去捡,打雷下雨的,还把她的梯子给撤了。”
“天呐,那不吓也吓死了?”
谢嘉诩听洛芷芙的声音在说:“最后都不知道宝意是怎么从那屋顶上下来的,反正她受了惊吓,魂不守舍,人人都觉得她好不了了。易行表哥要人给他打个络子,她又正好懂怎么打那样式,在那院子里大概早就……”
这未竟之语,同三弟的表情重叠在一起,令谢嘉诩心中发冷。
“唉,可怜。”洛芷彤叹息道,“从前我不知道春桃她们在她娘眼皮底下,怎么就敢这般欺负她了,原来都是那陈氏纵容着。这是恶意地想把宝意给磋磨坏了呢。”
表面上只是这样端茶递水,背地里让她跟那些丫鬟们住在一间,保不齐还被怎么羞辱。
后宅丫鬟们之间斗争起来,要侮辱起人来,何止千种办法?
她们真是既觉得宝意可怜,又觉得她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混在一起要拉低了身份,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她才好。
谢嘉诩站在花树后,想着宝意那明媚的、好似没有经过丝毫阴霾的面孔。
再想起她那柔顺的、时刻都不会与人争执,只会先行退让的模样。
原来这些光明都是被磋磨去了棱角,也一并磋磨去了带血的伤疤,留在家人面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