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步卒大阵,如被镰刀收割的麦田般,以一种极为整齐的姿态,被粉碎,被摧毁。
长枪精准无误地刺穿步卒的胸膛,将他们钉死在地上。
更多的流贼血肉之躯,却是被钢铁的洪流碾过,被披着板甲的高头大马撞飞,抑或被踏死,抑或被踩死,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第二排、第三排……流贼方阵中,每一排的步卒都迅速崩溃,骑兵们如同死神一般,在流贼阵列中肆意穿梭,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流贼惊恐万状,四散奔逃,试图逃离这片死亡的区域。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上,任由骑兵们践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汤县城墙上站着的林豪,绝不会相信,一万多人的步卒大阵,竟然在一次骑兵冲锋后被完全摧毁。
重骑兵直接冲击的,仅仅是步卒大阵最中间的部分,但士气的瓦解,和恐惧的滋生,往往比最快的骑兵还快。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无论是否被骑兵冲击到,很多站在两翼,看都没有看见敌人的流贼,都土崩瓦解了。
于是整个汤县东面的旷野上,流贼开始四处逃窜,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骑兵们却没有过分追杀。
他们冷酷地举起长枪,另一手抽出雪亮的马刀,身下的马匹碎步小跑,他们随手斩杀着遇到的,顺路的溃兵。
而从官兵们这边望去,具装骑兵们非但没有四散追杀逃兵,反而慢慢收拢。
片刻后,那两层薄薄的钢铁方阵又列齐了。
竟好似旷野上流窜的近万名溃兵,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猎物。
这两百具装骑兵,简直对这万名流贼蔑视到了极致,就似乎是顺路遇上,然后随意剿着玩一般,此时却是转向了西北方向,水银泻地一般,马蹄隆隆地,又去了,却又不知道他们的正式任务是去攻击哪个倒霉蛋。
城墙上,邱县令看到这一切,颤抖着喃喃地说:“阿修罗啊,这是地狱的阿修罗啊。”
文成龙也看着,呆呆地说:“非也非也,此乃南天门外的十万天兵天将啊~”
林北棠第一次见如此气势恢宏的骑兵冲锋,他心神激荡,抱拳对林豪说:“叔父,小侄看贼人大败,是否应该派官军精骑,出城追杀一二,以防溃兵聚拢,再窥我城?”
林豪脸上阴晴不定,却也不知在什么。
他苦笑到:“这倒是不必了。我看这些流贼心胆俱裂,别说现在……”林豪顿了顿,“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再上战场了。”
……
当晚,汤县城内,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这日东门大捷,而那支鬼神般的重骑兵又旋踵而去,到是给文成龙和林豪捡了大便宜。
虽说林豪一开始持重,说不要追击,但拗不过文参将和增援来的云中城千总,三人结伙,凑了600马步兵,却是从山野里,田埂里又搜罗出了四五百流贼溃兵,又加上前几日西门之战,今日东门之战,此番杀散流贼,首级居然超过了两千。
这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几个武将都是喜气洋洋,喝得酩酊大醉,称兄道弟,不在话下。
而刘栋,刘西瓜父女,还有肖鹞,作为社会参战积极分子,却也在列。只不过是坐在下首,离几位上官很远的地方。
却见得刘西瓜坐在爹爹的旁边,但却并无半分淑女的样子。
她先是炫完了自己碗里的整根鸡腿,又开始觊觎爹爹碗里的。
她似是无意挑了下自己的筷子,身边一个空碗飞起,却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弧线,啪的一声,碗却扣在了爹爹装着鸡腿的盘子边缘。
紧接着,那个盘子却也平衡不住,像跷跷板一样被砸得撅起了半边,却是像投石机发射巨石一般,把爹爹盘子里的鸡腿又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反向的曲线,啪得正砸在刘西瓜碗里。
原来这下首的社会人士,并没有像上首的官员一样,敞开供应吃的,而是定食。
每个人,一根鸡腿,一碟酱菜,一个鸡蛋,一碗鱼汤,米饭管够,仅此而已。
刘栋自然知道女儿的小把戏,转过头来,瞪着女儿,却发现女儿言笑晏晏,已是把大半根鸡腿炫到了嘴里。
他心下微叹,想,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苦了西瓜了。
物质文明,极大不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