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顾奕从座位上扶起凌琛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托住对方的膝弯,一把将凌琛抱了起来,凌琛的脑袋往后一仰,眉头皱得更深,看起来特别不舒服。
顾奕习惯性将凌琛往上颠了颠,这名军雌少说也有一米八七的身高,一百多斤的重量,躺在顾奕的怀里却看着很轻。
凌琛的脑袋随着颠簸靠在了顾奕的肩膀上,鼻子正好对着他耳侧的脖颈,温热的呼吸铺洒在顾奕的脖子上,有些痒。
顾奕硬着头皮,步履稳健地抱着凌琛上了二楼的卧室,期间凌琛的眼皮动了动,并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直到凌琛被平稳地放在了床上,身上的睡衣自然披在床沿,顾奕从旁边抽过被单,盖在了这位上将的身上,正当他准备给对方脱下鞋子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那只露出的脚踝白皙匀称,甚至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浅青血管,往上却赫然攀附着数道醒目狰狞的锯齿状长疤,触目惊心。
顾奕瞳孔紧缩。
他将凌琛脚上的拖鞋取下,小心翼翼地将凌琛的裤腿向上拎了拎,那道伤痕就仿佛绞杀的粗藤般疯狂生长绽放,每一寸都如同某种诅咒一般深刻缠绕,顾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些痕迹附着在上将修长劲瘦的小腿上,呼吸几乎凝成了一股结,沉重地坠在心底。
——那是被绞命藤吞噬撕扯过的痕迹。
顾奕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四十多年以前,他和凌琛共同参加过一场阻断星盗偷渡的任务。
那时候顾奕初出茅庐,作为一名刚刚在基地训练没多久的列兵同凌上将随行,途径一处山脉地带,前方是一段未知领域,他们的小队在山谷里迷了很久的路,终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小道,激动的士兵们纷纷如见救星,正当他们着急进入小路的时候被凌琛拦了下来。
根据凌琛的推断,这附近生长着一种叫做绞命藤的危险植物,稍一不慎就会被当作捕食对象,大多数的士兵都遵从嘱咐在原地待命,让凌琛只身潜入其中探路,只有顾奕偷偷跟了上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奕到现在仍然能记起凌琛发现他时冰冷的眼神。
就像一把尖刀,几乎能将他割裂。
下一秒顾奕便被一脚踹出了好几米,嘭地一声撞在了旁边的山岩上,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那句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警告:“再敢前进一步,我就废你一条腿,两步,就是两条。”
明晰的痛觉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四十年光阴,重新唤醒在顾奕的心头,如同荆棘般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凌琛的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凌琛曾经以一己之力用精神力摧毁了整片山谷的绞命藤。
可是顾奕明明记得,凌琛回来的时候毫发无伤。
不,不是这样。
如果他真的一点都没受伤,那么这些伤痕就不可能留到现在,分明就是遭遇了巨大的危险,大量的绞杀藤将他困住,带刺的毒根绕开战衣,从腿部一点一点地绞杀而上,猛烈的疼痛让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造成了那些撕扯的痕迹,没虫知道他到底在那里经历了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