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柔情立刻凝固成了冰碴子,她的声音也冷硬起来:“是,记得转钱。”
把电话挂了。
陈耀光呆呆站在院子里,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蹿全身。
有些事,猜测是一回事,对方亲自证实是另外一件事。
她亲手掐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不远处,不知谁家在偷偷放烟花,砰砰砰,一朵朵金色、红色、紫色的牡丹花在天空次第绽放,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却又转瞬即逝。
陈耀光站在原地,一遍遍地拨电话过去,一遍遍地听客服说查无此号,魔怔了似的。
她用的是虚拟号码。
云南边陲的镇康县,司羽刚挂了电话,董哥也收起手机走了过来,走得急,浑身肥肉乱颤:“王八蛋,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说涨价就涨价!”
“他要多少?”
司羽倒平静。
“连找人带救出来,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上个月还十五万,他妈的!”
董哥愤愤不平,不像装的。
“先不说钱,这事他到底能不能办?”
“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这事狼叔要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董哥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又压低声音,“他是缅北人,雇佣兵出身,有路子也讲信用,就一点,贵!就这还一堆人拿着钱排队求他,他挑得很,不是谁都帮,要不是我出面…,我也是看黄霖的面子。”
司羽沉吟了一下,说:“你告诉他,我愿意出三十万,找到人给十万,救出来付另外的二十万,但要快,我要十天内收到确切的消息。”
“哇!”
董哥忍不住吹了下口哨,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说:“看不出来啊,小妹妹财力这么雄厚。”
眼前的年轻女孩素面朝天,穿着样式最普通的灰蓝色冲锋衣,住60块一晚的小旅社,出手竟这么豪爽?
“什么财力?是我奶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再找不到人她眼睛都要哭瞎了。放心,只要事成,你的佣金也翻倍。”
司羽警觉,赶紧扯了个谎,说完心里一阵苦涩,世上哪还有牵挂他们姐弟的人?
“爽快!”
董哥打了个响指,笑逐颜开,让她放心,说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董哥走了,司羽站在旅店门口,慢慢地吸一只细长的烟。
冬天的太阳是白色的,照在人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站在这里,一抬头就能望见山,还有森严的高墙和铁网,那一边就是让人谈之变色的缅北。
她在黄霖的建议下改道,没去昆明,直接来这里碰运气,董哥是黄霖推荐的,说他很有些门道。
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什么叫世人皆苦。
她身后一排密密麻麻十几家小旅馆,接待的都是从全国各地来寻亲的人:有从贵州过来、白发苍苍普通话都不会说的老父亲,也有来自江西一脸焦灼的年轻妻子,家里两个孩子嗷嗷待哺,丈夫却在缅北的电信园区关着。
这些旅社条件非常简陋,不仅墙皮斑驳,连床漆都剥落了,每家门口都贴着“避免被骗到缅甸做电信诈骗”的警方贴士,但胜在离公安局近,走几步拐个弯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