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转冷,北方冬天的低温和干冷让我非常不适应。
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想家的情绪渐渐在心底滋长开来。
12月初的一个晚上,寒风彻骨,刚下晚自习正在包里摸索着自行车钥匙。
这时手机铃声大作,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开心按下通话键:“喂,老爸还是老妈呀?”
“晨晨,爸爸出车祸了,你马上、马上回来…”妈妈泣不成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听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我懵在原地。
风像刀子一样割在我脸上,我觉得自己失去了任何知觉。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赶了第一班飞机,魂不守舍地叩开家门,见到一屋子泪眼婆娑的亲友,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回到北京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依旧天寒地冻,一如我的心情。
在家里,我逼着自己坚强地撑住,一面全程处理着繁杂的丧葬仪式,一面还要故作坚强地安慰已近崩溃的妈妈。
当我回到北京,悲痛像发酵般充满了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是自己的成长经历太顺,这种痛在骨髓的悲伤在我心底深种,却不能通过眼泪排解。
我哭不出来,却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积重难返,无法自拔。
沈嘉打我手机不通,后来打电话到我寝室,才从我室友口中知道了我家的变故,几次发来短信宽慰。
而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心力去回应来自每一个关心我的人的安慰。
那年的最后一天,校园里到处充满着岁末新首所特有的喜庆。
室友们担心我的情绪,强拉上我去综体看新年电影晚会。
电影还没开场,我看着周围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笑脸,觉得置身于此,是对去世父亲的一种亵渎。
借口上洗手间,独自走出了综体。
外面飘着雪花,我脚下不住地打滑,狠狠地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毫无方向地在学校走了很久,恍惚间发现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宿舍楼下。
整座楼里冷冷清清,我没有上楼,在楼下自行车库的拐角处倚墙坐下。
我裹了裹大衣,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兜里的手机在路上开始就一直地响,我觉得自己连掏手机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觉得越来越冷,头越来越沉。
“欧晨”,似乎是沈嘉的声音。
我半梦半醒地睁开眼,额头上一凉,沈嘉的手正放在我的额上,眼睛里闪过担忧,“发高烧了,来,我先扶你回宿舍。”她边说边搀起已蜷成一团的我,一步一摇地扶我上楼回到寝室。
沈嘉吃力地将我挪上床,我缩在被窝里,依旧瑟瑟发抖。
沈嘉敷了块热毛巾在我的额头上,问:“T大校医院在哪儿?等你暖和过来一点,我带你过去。”我摇摇头,抿着发紫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沈嘉看了我一会,忽然脱掉自己的鞋子,掀开辈子坐在了床的那头。
我只觉得自己冻僵了的双脚被揣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渗出泪来,不知道是因为积蓄已久的悲痛,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的善良。
我开始抽泣,父亲离世的绝望像海啸一样一波波汹涌袭来,抽泣随即变成放肆的痛哭。
沈嘉挪到了我身边,一言不发将我揽过,眼泪扑簌扑簌地打在我的脸上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