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纠缠的时间太长。你需要给自己一个新的定位。”乔安说道。
“或许是这样的。”戴文说道,“那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固定点。但是现在我失去了她,我感觉我每一天好像飘在半空中,找不到方向。”
曾经偏执的喜欢,终究变成了习惯,随即蜕变为生命中的定点。然而如果不进入婚姻,终究也会烟消云散。
出租上了高架桥,从港岛西侧过海。窗外风雨飘摇,雨水斜斜地打在车窗上,划出一条条长而蜿蜒的线路。乔安看着窗外,夜幕中的维港有种近乎失真的静谧。她忽然有些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深夜,暴雨,澄黄的路灯,沉沉的海面。她的世界里没有招股书,没有印刷商,没有电话会。她的身边是戴文,褪去了平时意气风发的铠甲,失意、落魄、困惑。或许是出于反差带来的新鲜感,她喜欢这样的他。
戴文用手肘戳了戳她,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戴文在和她说话。她问:“你说什么”
戴文靠近,道:“我在问你,你不想当合伙人,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你的人生到底想要什么呢”
乔安看着那雨中的城市,波光粼粼的海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那一刻,她感到一种没由来的困惑,仿佛她的人生被放到了一个缩略图里,变得不再重要。而唯一真实的,是在她身边的戴文。他和她说话时呼吸的热度,好像就在她的耳畔。他们同样迷失,迷失在雨夜里。
她想,或许她和戴文一样,他们都需要再半空中找到一个抓得住的锚点,去给自己定位,去给自己定性。但是有谁又能胜任那个锚点?他们都不过是肉体凡胎,在自己的生活里疲于奔命,怎么又能在对方的世界里端坐在佛台上,故作圣洁的姿态充当一座神像。
她说:“我也不知道。”
电梯里,走廊里
夜里交通顺畅,很快两人就到达目的地。戴文付了钱,拿了小票。乔安进楼按了电梯。戴文随后跟进来,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雨声仿佛被关在门外。
“那明天早上…电话会上见?”进了电梯,戴文问道。
“嗯,尹律师也上线么?”乔安问。
戴文道:“尹律师在内地,她会去开会现场。正好这个公司在北京,她甚至不需要出差。”
“也是,我忘了她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乔安说。
电梯先停在了乔安住的楼层。乔安愣住了,她忍不住回头对戴文道:“我记得你住在我楼下。”
“年初的时候搬到楼上了。”戴文挠了挠头,“那个时候你休假。”
“为什么?”
“房东要卖房。”戴文回答,“我就搬到了楼上。”
“你没搬去别的楼吗?”
“没有。”
“为什么?”乔安问,“疫情期间租金下降。这个价位,你完全可以租在湾仔,或者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