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永远针锋相对的人,低下傲慢的头颅,匍匐在尘埃里,她的心里有些莫名的畅意。
不过,促使她答应将黎闻烈留下的,不单是这点无用的私人感情。
她话里有话地询问:“过完年,然后呢?你马上就要回到凯撒叔叔身边吗?”
“什么?”
黎闻烈像是不曾领会她的意思。
施愿盯着他灰头的眼睛,没有直说,想让他一直留下的含义却是昭然若揭。
黎闻烈反应慢了几拍,领悟过来以后,只认为天上掉下来一块巨大的馅饼将他砸中。
……施愿不光允许他待在黎家过年,甚至接下来的日子也想让他留下。
一边是陪伴性格强硬的父亲,望着母亲遗照,彼此生疏无话守岁的过年场景,一边却是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共放焰火,举杯对饮的其乐融融画面。
黎闻烈不消思索,便已做出了决定。
但他明白应承得太快,同样会引起施愿的怀疑。
便故作踌躇地试问:“姐姐是让我整个春节都留在家里吗……?大哥不在,你和二哥难得度过二人世界,我夹在你们中间,二哥会不会有意见?”
这种低等的挑拨离间招数,施愿早已不屑使用,她一眼看穿了黎闻烈的真意,一颗被烦恼忧虑盛满的心,却没什么讥嘲的兴趣:“他不会有意见,如果有,那就不是黎晗影了。”
施愿的话出口,脑海里另有一道声音响起:
温文尔雅的黎晗影,将狗的尸骨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的黎晗影。
包容一切的黎晗影,年纪轻轻就患有心理障碍的黎晗影……
她所看到的黎晗影,就是真正的黎晗影吗?
每一面的他,她又如何能够分清?
施愿又看了黎闻烈一眼,某个瞬间,她想到,既然黎向衡清楚黎晗影的病症,那么作为另一个兄弟的黎闻烈,对此是否也掌握了一部分内情。
言语涌动在齿关,她产生一股冲动,想要对黎闻烈说起自己拜访彼德老师的事情。
然而黎闻烈被她晦涩的目光浸溺,无言几秒,倏而颔首认可道:“二哥这个人确实是这样,说好听点,是面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宽容的态度,说难听点,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