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发言的代表本该是瞿清许,他临阵变卦,把这个他人求而不得的露脸机会让给了这个女孩儿。其实,如果可以,他甚至连一会儿优录生集体上台合影的环节都想躲开。
礼堂人山人海,不用看,也知道底下坐满了人。无数艳羡崇拜的面孔向上仰望着台上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存在,可那里面却并不存在他真正在乎的人。
本该是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十八岁,又是多少同龄人梦寐以求的免试提前毕业的荣耀。
可瞿清许的父母没有来。昨天晚上,在国安通宵加班的父亲和出差的母亲分别发来了短信,遗憾地通知他,没法出席他的毕业典礼了。
瞿清许鼻息轻出口气,抬手抚平衣襟的褶皱。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其实他大概也猜到了父母没法前来。这点小事,他已经习惯了。
台上人仍在挺直胸膛慷慨陈词,瞿清许混在一排与那女孩一般兴致盎然的学生里,平静到格格不入。
“……也祝各位学弟学妹学业进步,谢谢大家!”
雷鸣般的掌声里,十八岁的少年闭上眼睛,却清楚地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就是他十八岁的、十七岁的句号了。人生中唯一一次自以为是地主动过,又自作主张地退出了,打着可笑的“alpha与oga授受不亲”的旗号,可究竟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快排好队,上台合照了!”
教导主任在后台低声喊了一句,大家连忙整理衣冠,列队走上盛大的主舞台。瞿清许木然地跟随一路人往前走,在彩排好的位置站定,扭头望去,眼眶忽然瞪大了。
台下站着几个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衣着正式,一个个捧着鲜花,严阵以待。
他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大概是优录学生的家长,来给自己的孩子送花的。
台下人头攒动,人人都想着看清上面这些优秀的学长学姐的长相。有组织秩序的老师在前面招手示意大家站得紧凑些,瞿清许被推到正中央的位置,看着远处架好的照相机,想牵起嘴角,却发现自己的脸颊不听使唤地冻住了。
不在意的,他安慰自己,花开了也会落,自己本来也不想要——
……
真的不想要吗?
他悲哀地看着黑压压的台下。等待的家长们得了首肯,终于笑脸盈盈地捧着花走上台来,纷纷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唯独瞿清许孤零零伫立在原地,仿佛一个示意所有人看过来的靶子,碍眼得可笑。
真的不在乎吗?
瞿清许突兀地联想起他曾经莫名其妙疏远的那一颗真心。
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推开对方吗?
其乐融融的海洋里,瞿清许慢慢阖上眼睛。
“——瞿清许!”
少年浑身一震,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