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的女人说:“人人都认为女人不需要有思想,她就做饭,她就洗衣服,她就看孩子,她就做家务,她就干地里活。然后她就去逛逛,她就这些,你说做这些要有什么思想,她不需要有思想。”1
顿了顿,女人说:“我不接受这个。”
而池萍坐在电视机前,嘴唇无声地噏动。她无声地跟着说道:“‘我不接受这个。’”
在妈妈回家之前,池萍将电视关掉,然后将录影带收好。
池妈妈打完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在客厅里看见池萍的时候很诧异。
“怎么还不睡觉,”妈妈呵斥她,“去,睡觉去——哎,空调怎么还开着,这浪费电。”
“妈,”池萍说,“我有个事要跟你商量。”
池妈妈径自拿起空调遥控器,先将空调关了,才回头来看看自己的二女儿。
池萍站在妈妈面前,咬着嘴唇,将手中的中考志愿表向前递了递。
池萍一向是个乖巧听话,令人省心的孩子。池妈妈狐疑地看看她,还是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接了过来。
“‘淮江省舞蹈学院附中’,”池妈妈念出池萍的第一志愿,还是很糊涂,“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想念高中了。”池萍说,“我想报考舞蹈中专。张老师说,我条件好,也有底子,可以去招生老师那里试试。”
“跳舞?”池妈妈的第一反应是反对,“瞎搞,跳舞的将来能做什么,跳舞的都是给人家当戏子,下九流。”
池萍并没有急着反驳。
“我打听过了,”她很从容地说,“学舞蹈的将来找对象可容易了。”
池萍说出“找对象”三个字,池妈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哦,”妈妈狐疑地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少年宫的张老师,”池萍面不改色地说谎,“张老师说,到省城里学跳舞的女孩家,彩礼都是这个数起步。”
女孩伸出几根手指,在池妈妈面前晃了晃。
“去,”妈妈啐她,“你这臭丫头才多大,和谁学的什么彩礼不彩礼的。”
池萍笑嘻嘻的:“不是妈你说的,将来要是也能给我说个公务员,多要点彩礼就好了。张老师说了,公务员算什么,淮舞的好几个姐姐都说了公务员,还有姐姐嫁给在城里开大公司的老板呢。跳舞的都有气质,人家就喜欢这样的。”
“臭丫头人小鬼大。”池妈妈挥挥手,“得了,睡觉去吧,我知道了。回头我和你姐商量一下。”
池萍扮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向自己睡觉的小隔间去了。
而刚一回到隔间,女孩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她在身后将房门阖上。
夜深人静,星光漫天,池萍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握着铅笔,一字一句地在日记本里摘抄电视节目里提到的格言: